第28节

端午宴上,嘉禧公主本想先给自家孙女相看个好孙女婿,结果相中的柳家连话没都说上一句,现在有机会,当然不放过。

林家出了几场事,现在必须要尽快恢复元气和威望,联姻是很好的办法!

徐氏心思活跃,当然也想自家姑娘嫁个好的,当即应下了,还假惺惺和李氏说要她多点拨,气得李氏只能咬牙暗恨。

在告退的时候,李氏却被嘉禧公主留下。

嘉禧公主对这个长媳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长孙的婚事还是个问题,最近不见他有什么动静,便私下来问她这个当母亲的。

李氏一问三不知:“儿媳也不知恒礼到底怎么想,他也不愿意与我说。”

“他自然不愿意与你说的。”嘉禧公主知道自己白问了,索性挑明了道,“你这当娘的就没发现他还是对苏家那个丫头放不下吗?先前跟我说什么他还想努力试试,可苏家基本上是没有希望了,明儿清宜过来,他们是表兄妹,清宜好歹是个县主……靖勇侯府虽然不及当年,眼下还是能在圣上跟前上说几句话,实在不成,你明儿就试探试探惠贞的意思,看愿不愿撮合他们这对。”

清宜县主对林恒礼有情,他们这些长辈是知道的,可是惠贞郡主未必愿意。要是愿意,当初听闻林家要给说亲时,就先上门来了。

李氏为难道:“您这不是让儿媳舔着脸去求这门婚事吗?!”

婆母贼精贼精的,明明她跟惠贞郡主更亲近,人还得喊她姨母。结果呢,她不去,让自己去!

嘉禧公主重重一拍桌案,怒道:“自然是要你问了,我才好知道她的意思,不然我头一个上去,被拒绝了,恒礼的婚事能成吗?迂回你懂不懂,你究竟是什么猪脑袋!”

李氏被骂,委屈得不敢再说话,最后红着眼离开的。

上房发生的事,林恒礼很快就知道了。

自打林以安回府,他就四处安插暗线,祖父祖母院子里也有的,有风吹草动,他这儿都能知道一二。

听闻长辈又要把自己配别人,心里恼火得很,可这许久不见苏眉,他即便有话想与她说也寻不找机会。

好不容易他才摆脱豫王对自己的猜忌,所以他不敢贸然就找苏眉,可如今再见不着苏眉,家里长辈就要乱点鸳鸯谱了。

清宜县主刁蛮得很,如何适合当林家未来的主母,恐怕得把京城女眷得罪大半,这根本不是贤内助!

更何况……他发现,自己对苏眉莫名涌动的感情越来越多,他不想要其他女人当他妻子!

林恒礼急得在屋里踱步,他必须想个办法见苏眉!

**

苏眉不知道自己还被一坨恶心的东西肖想着,心情很好地期待明儿上街。

她早早沐浴洗发,等头发干了也不要紫葵催促,自己就爬上床让熄灯睡觉。她这种积极,紫葵终于有些明白了。

女为悦己者容,姑娘难道明儿还约了林三爷?

可她一整日几乎都在姑娘身边,姑娘见了谁都知道,没看着和听着说约林三爷的事啊。

紫葵琢磨来琢磨去,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而且表少爷今儿有事离府了,说过两天归来。更不可能约了表少爷。

所以,她猜的究竟对不对?

到了次日清晨,苏眉一觉醒来,精神奕奕,洗漱后自己就在妆台上选发饰。

把妆匣翻了个遍,还是没有个决断,顾盼间,她一眼看到那个装着林以安送的南珠手串的锦盒。

她伸手去打开,随着光一点一点照进盒子,那串藏于黑暗许久的手串又露出光华。

她盯着看了良久,到底还是重新合上,心里也已经有决定要带什么样的发饰了。

紫葵见她从妆匣里挑出珍珠步摇和耳坠,什么都没问,按照她的意思一一给佩戴好。

末了觉得还是太过素净,就在她发髻上再扎了两条配衣裳颜色的彩缎,看起来娇俏又可爱。

一切都准备妥当,她连早饭也不在家里用,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装着南珠手串的锦盒……

林以安给她的铺子对面就有一家小酒楼,她已经定好朝街的厢房,早饭午饭都是现成的,可以让她不挪动呆到看完热闹。

她到大酒楼的时候,伙计们正在外头摆摊子卖早点呢,包子豆汁一应都有。

她带着面纱下马车,紫葵去和掌柜说了定好的厢房号,便有跑堂的小伙被招来,笑容灿烂地引她们上楼去。

苏眉每走两步,还往后瞧一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直到看不见一楼的大堂了,她才在面纱下自嘲一笑。

她本就没有给他去信相约,居然会期待就那么遇见他。

先前被他惯多了,才给了她这种错觉,觉得自己只要有小动静,他就能意会。

苏眉抿抿唇,跟着跑堂的小伙子一路到厢房,跟着她上楼的几个护卫自觉站在门口值岗,跑堂的比了个请的手势。

紫葵去推开门,她率先进屋,刚走进去摘下面纱就察觉不对,她左手边似乎站了人!

她第一反应是要退后,结果那人比她更快一步,手一伸就轻轻拽了她的胳膊。

“眉眉约了我来,怎么又要走?”

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她生生压住了想要叫喊的声音,转头看清楚他清俊儒雅的面容,惊喜中很自然朝他扑过去。

林以安显然是被她扑得措手不及,倒退一步才稳住身子,将人稳妥接住。

他身上那似松似竹的熏香味道萦绕在苏眉鼻端,那么清晰,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苏眉就猛然地清醒过来。

她、她怎么就直接朝林三叔扑过去了!

苏眉脑袋嗡地一声响,一张脸肉眼可见的涨得通红,忙松开还揪着他衣襟的不安分爪子,当即就往后退!

好不容易才能与她亲近,林以安是舍不得她退开的。

他笑吟吟地看她退了两步,然后手忙脚乱装作整理衣裳躲避尴尬,刚刚收回来的手就又伸到她跟前,“眉眉,我还不能久站,这会脚又麻了,你扶我一把?”

苏眉垂着的头抬了抬,倒没有忸怩,而是满脸绯红地把手伸了过去。

这是一种不用言语的讯号,林以安心头跳得剧烈,后知后觉她今日有特意装扮。妆容精致,还少见的抹了口脂,那艳红的颜色仿佛有勾人心神的作用,勾得他可耻的有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但理智还是有的,他不能放肆,唯有攥紧了她的手,像拉扯着风筝的线一样。一点点,慢慢的,将她拉到自己跟前,然后与她并肩朝本就没多远的方桌去。

到了桌子那边,他还不松手,她也恍若没有察觉似的,就那么继续跟他并肩坐。

等坐下了,她小小声地说:“我才没有约你。”

林以安哦一声,拖出长长的腔调,“是我厚着脸皮打听到你定了这儿的包厢,不请自来——”

她脸滚烫滚烫的,附和道:“可不是。”

他却又道:“都怪来办差的人嘴巴不利索,给掌柜的报了个林三姑娘,我就以为那是林三与三姑娘了。”

心思被他点破,苏眉连辩驳都不能,虽然觉得羞,可心想着总不能一直在他跟前占下风吧,

她索性心一横,抬脚就踩他鞋面上,理直气壮地威胁道:“你若还想牵着就闭嘴!”

左右都已经亵渎恩人了,她还在意恃宠而骄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大姨妈来了,这也差不多是两更合一的字数~~就当我双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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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她恫吓的人模样他不是没瞧过, 可瞧过和亲身感受一回的滋味是不同的。

虽然先前她也有凶巴巴地朝自己吼,那也只是连羞带恼,如今她是理直气壮, 叫林以安实在是没反应过来。

他微微张着嘴,一双凤眼睁得也比平时大,错愕地愣着。他生得好看,即便这幅模样显得有点儿呆,却也不碍瞻仰,反倒比平时温润笑着时的一成不变更鲜活。

苏眉恃宠而骄,要扳回一局,结果把人都给说愣了,自己也一愣。

难道她刚才的样子气势太过, 面目狰狞,丑陋得把林三叔给吓着了?

她霎时紧张起来。

姑娘家就没有不爱俏的, 更何况是在在意的人跟前,她甚至已经要抽手, 想把腰间荷包里的小镜子拿出来照一照。

林以安在她手刚有动作时又攥紧了她, 她耳边便有低低的笑声。

她杏眸轻瞥,见到他微垂着头发笑,他右手牢牢握着自己, 左手握拳抵在唇边, 笑声也越来越愉悦。倒不是她想的,她面目狰狞把人吓着了的情况。

“你……笑什么。”她就有些茫然, 也莫名觉得泄气。

她都凶成那样的, 他居然还笑?

那么没有威慑力的吗?!

林以安闻言,用指尖捏了捏她的手,然后两指慢慢滑到她拇指上, 力度适宜地从她指根捏按到指尖,再又换到食指。从容道:“我在高兴,高兴我的小姑娘回来了……”

如若他的手指是星火,那他的话便是已经燎原的熊熊烈焰,忽地就扑向苏眉胸腔内的一颗心。这火带着情,它的炙热不烫人,却同样能把她一颗心都给融化了。

一句我的小姑娘回来,高兴下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呢。

苏眉喃喃跟着念了一遍,觉得自己真的是混蛋啊。

“可是光是人回来了不成,林某人脸皮厚,也霸道,我还得要她的心。”他悠悠接了一句,含笑的凤眸瞥着她,那目光比嘴里的话更叫人心头狂跳。

她抽回被他捏按得极受用的手,扭过头不跟他对视。

“回到半道儿,又被吓跑了!”

她心剧烈跳着,莫名的口干,抬手要去倒水。

他却快她一步,依旧笑着,眼眸比方才还亮,倒了水双手捧着赔罪似地递给她,问:“现在还能让它回来么。”

“你见过吓跑的兔子主动跑回来?”她快速接过,一口气喝个精光,那豪迈,仿佛喝的不是水而是酒。

林以安被她比喻得又是一阵笑,身子侧坐着,把手搁在桌子上支着脸去看她:“那少不得要想办法哄诱了。”

他这哪里是哄诱,明明是当着面抛诱饵!

苏眉第一次发现自己嘴笨,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堵回去,睁大了眼看他,此际外头忽然爆发一声大喝。

“你这害人的奸商,居然还有脸继续开铺子,你不给我说法,你们就一天也别想给我做生意!”

这是又开始闹事了!

苏眉立刻把要从拌嘴上争个长短的事给丢一边,探身要往外看。

林以安拉了她一下,“听着先,别露脸,平白叫人瞧了去。”

她有些好笑。

嗯,这话是有点儿霸道了。

又乖巧地坐回原位。

下边的叫骂声一直持续着,不过就只有叫骂,没有别的其他大动静,苏眉猜应该是铺子里的掌柜还没有出面。

她安静地坐着,听着那个人中气十足的骂骂咧咧一刻种,这段时间紫葵已经吩咐好跑堂的小伙上什么早点,亦走到窗前看了一眼道:“这男人长个吊眼还五大三粗的,真不是个善茬。”

苏眉没忍住,还是探头去看,正好就瞧见铺子里有人出来,霎时来了精神。

林以安见她双眼亮晶晶的,没有再拦,也侧耳去听动静。

铺子里的扬掌柜慢悠悠走出来,朝那壮汉道:“你来我铺子门口闹了三四日,我叫你拿出证据来,你却拿个粉盒子就说是证据,怎么劝说也不听,我瞧你分明就是要来闹事的,哪里是要来说法的!”

那壮汉见终于有人撞上来了,阴阳怪气一笑:“是你心虚躲着不敢见我,我在你这儿花的银子,东西也在手,那不是证据是什么?!我存了许久的银子来买你一盒子珍珠粉,结果里头都是胡粉,毒|粉!把我婆娘的脸都抹烂了流脓,你们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

经常走这条街的人早知这事儿,一开始还停下来看热闹,可那个壮汉闹了几天,对方还是开着门做生意也不理会他。即便没有人再敢进去买,也不曾关过一天铺子,渐渐地就不看这热闹,今儿见掌柜的出来两方终于交锋,都纷纷停下。

不一会,人群已经在店门口围了半个圈。

苏眉听着壮汉的话,嘴角啜着淡淡的笑,静等后续。林以安知道她的计划,这个时候正好去看她,见小姑娘目光明亮,十分有信心,也弯了唇笑。

掌柜的在他叫骂过后,依旧不急不缓地说话:“既然你说是我们铺子里买的,今儿街坊都在,那就让大家来辨个真假吧。”

围观的百姓就想看热闹呢,当即有人起哄:“那就辨真假瞧瞧,也叫我们开开眼,看那十两银子一盒的珍珠粉究竟长什么样!”

大家都纷纷跟着附和,壮汉是个警觉的人,狐疑盯着掌柜在看,隐隐察觉到有不对。

掌柜话落就扬手,喊来一个伙计,把柜台上放着的同类珍珠粉都拿了出来,让伙计拉开一方绸缎,自己把瓷盒子里的珍珠粉全倒在绸缎上。

“来来,大家瞧瞧,这粉质的细腻程度,我们卖十两银子已经是让利想先把名声打出来的。就这样一样珍珠粉,别家起码得卖到十五二十两一盒,他张口就来以此充好……大家伙再瞧瞧其他的。”

掌柜边说着,边又打开其他盒子的珍珠粉,没有再倒出来,而是让伙计兜着绸缎自己那粉盒,一一从看热闹的众人跟前走过。

壮汉还以为有什么手段澄清呢,结果就这样,二话不说就把揣怀里的粉盒拿出来骂道:“睁大你的狗眼,这就是你们家的,你拿来去给大家看看啊!”

那个壮汉激动地也把粉倒出来,没有绸缎帕子,只能用衣服兜着给人看,还添油加醋地说:“街坊们要小心些别挨着捧着,我婆娘的脸可没得治了!郎中说烂得见骨头了,也未必能再长出新肉来!”

这话吓得看热闹的人连连后退,掌柜见他兜着衣摆凑过来,倒一点也不怕,还伸手快速去把他放上头的盒子直接拿了过来。

盒子在掌柜手里上下一翻,掌柜呵地就笑了:“你说这就是我们家买的。我们家每个盒子内里都会印上印记,肉眼是看不见的。用火一烤,红色的印记会发紫,等温度下去就会再消失。”

掌柜的说着,避嫌一般,把从壮汉那拿来的盒子放到地上,朝众人道:“还请众位街坊见证一下。”

原本兜着珍珠粉的伙计立刻回铺子里,拿来火折子和蜡烛。

掌柜当着众人的面演示,盒子内侧遇到火,原本洁白细腻的瓷胎竟然真的慢慢显现出印记,赫然是铺子的名号——花琼二字。

“瞧瞧,出来了!”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哎哎,别挡着啊,我也看看!”

“怎么没有了,我还没有看到呢……”

掌柜这一手露得太新奇了,变戏法似的,大家争先恐后往前挤,后头的人错过了时机,不少人没瞧真切的,又开始起哄让掌柜再拿火烤。

掌柜当着众人的面再演示一遍,接着就要弯腰去捡起地上的盒子,准备拿火来烤。

壮汉心忽地一跳,要去抢,但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掌柜那蜡烛仔仔细细来回烤那盒子,也没有出现那个神奇的印记。

众人再度哗然,开始对壮汉指指点点了。

掌柜这才笑吟吟和壮汉说:“你瞧清楚了,你这并不是我们铺子的东西。既然你要说法,那我们就去衙门,找官老爷要个公平公正的说法,也省得你总说是我们害的你家夫人。”

壮汉被众人指指点点得心里发恼,同时还震惊,铺子里的东西怎么还有印记。

他满头大汗,但脑子还是好用的,忽地怒道:“既然你们有印记,怎么前几日不澄清,被我挡了几天的生意,名声都臭了,才来澄清!搞不好是你们换过了东西!这些盒子,肯定是你们先在换的!”

壮汉一言像是提醒看热闹的人,大家本来议论纷纷,霎时都安静的,齐齐看向掌柜。

在楼上的苏眉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掌柜回道:“那是因为这几日我们去调查了一下,发现你是在渡口上干力气活的,有时能得到一些残次的物件,或许也能兜售些银子。可即便这样,你也得三四个月才能存得一两银子,敢问你怎么舍得十两银子买一盒珍珠粉?”

“不是我势力看不起这位爷,而是我们家也有便宜的珍珠粉,质量是要比十两的差一些,卖二两银子左右。但抹在脸上亦比你家娘子往前抹的胡粉要好,这位爷不买二两银子的偏砸了身家买十两银子的,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我在赌坊赢了钱,舍得!怎么了!不行吗!”壮汉没想到居然会被查,梗着脖子硬邦邦回了过去。

“那我们就去衙门走一趟,看看这位爷究竟是从哪家赌坊赢得钱,又赢了多少,不但在我们这儿买十两一盒的珍珠粉,还在勾栏院里连宿三晚,砸出去更多的十两……”

掌柜朝壮汉弯了眼笑,直笑得对方毛骨悚然,拔腿就想跑。

但哪里知道掌柜早做好准备,人群里居然窜出几个同样高大的男子,一把就将人拦住,直接一推,将人给推了来了。

壮汉被推得摔倒,脸色早变了!

“我就是在你家买的珍珠粉,你管你爷爷我是怎么来的银子!”

掌柜却不管他叫唤,示意人拿绳子来要捆他,壮汉见此才真怕了,居然哭了出来:“是我见钱眼开!掌柜的饶了我吧,我还有一百两银票存在银庄里,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人猪油蒙了心,被人唆使来买珍珠粉,然后来污蔑你们的!”

此话一出,人群就跟沸腾的开水一般,哗然一片。

掌柜还想着要多折磨,这人才肯说实话,却不想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这就让招了。

他就让伙计取来笔墨,按着他说的话写到纸上,然后让他盖手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我们也得留证据,衙门可以不去,可你的口供还是得要。”

掌柜如此一招高拿轻放,倒是让不少人意外,个个都道这东家肯定是个善人。

壮汉哪里能不应,也不认得字,但掌柜让认字的百姓给他读了,果真一字不假,还写明不报官,二话不说按了手印。

不想,掌柜收好口供后,又朝众人深深揖一礼,面露惭愧道:“杨某在此跟诸位说声对不住,诸位刚才看的瓷盒子确实是东家新换的。可不这样做,就诈不出此人的毒心思,杨某在此给诸位赔礼了。”

说罢,又再深深一揖。

人群里静了静,不知是谁先带头,拍手叫好:“杨掌柜和东家是实诚人!你今儿不说,我们也不知这是一场计谋,可你还是坦坦荡荡说了,经商不就该有一诚字!”

安静的众人都跟着拍手叫好,不少人还帮着骂壮汉,羞得那汉子捂着脸一溜烟挤出去跑了。

杨掌柜朝众人道谢,高声道:“今日多得大家帮忙见证,才还我们清白。今日本铺子让利五成,不管任何物件都是原价的五成,还会给大家派发我们铺子限数量的花字牌,以后到铺子里来买东西都是让利一成,就当是我们谢过大家的帮助。”

在场的百姓闻言皆高兴,甭管买得起买不起的,都进到店里看看,领个花字牌。买得起的占了大大的便宜,买不起的也能涨涨见识,还有得个稀罕的让利一层的牌子,那牌子不记名,就是转让也能赚点儿银子。

一场下来皆大欢喜,还不废吹灰之力把花琼的名声给宣扬出去。

苏眉见着下头铺子里人头涌涌,笑容灿烂无比,还为自己想的宣传法子自豪。

“三叔瞧见了吗,起效用了!今儿的事肯定一传十传百,我们准备的那三百个花字牌,估计明儿就得被人领光!一个花字牌就要买够一百两银子呢,半年的利润先到手了!”

她高兴得去拽了他袖子,脸颊上的梨涡因笑容而显露,又俏又可爱。

林以安就觉得手指痒痒,伸手轻轻去戳了她脸颊一下,“瞧见了,眉眉真棒,有经商之才。”

苏眉被他手指点得也痒痒,捂了脸,笑得更甜蜜了。

林以安被她的笑容感染,望着她亦弯了眼,两人对视着笑的模样,活像两个没心没肺的大傻子。

紫葵在边上忍俊不住,把来送早饭的伙计拦在外头,心想,还不知要笑到什么时候去呢。

让他们再笑一会吧,别打扰了。

但再高兴,五脏庙饿了就得造反,苏眉笑着笑着,肚子打鼓,咕噜一声再清晰不过。她笑容霎时就僵住了,哪知一声不是来自于她肚腹的打鼓声也响起。

林以安也愣住,两人安静的相视片刻,扑哧再笑出声。

“怎么吃的还不来!”苏眉脸发热,嗔一声。

紫葵适时过来,将早点一样一样摆好,林以安给她夹了蒸饺子,“据说他家这个饺子做得最好,你试试。”

左右丢人已经丢过了,也不是她一个丢人,苏眉大大方方拿起筷子就吃饭,林以安便安安静静给她布菜。

又给她盛了碗粥,他忽然说:“眉眉,家里的杏子快熟了……”

她动作一顿,咬着筷子装傻:“哪个家,我家没有杏树。”

林以安失笑,厚着脸皮继续道:“侯府没有,我们家有。”

苏眉忍不住了,笑了开来:“你这话被我爹爹听到,非得要扒了你的皮!”

这话说得林以安神色渐渐得严肃,思忖着:是啊,他怎么忘记了,真正难搞定的是岳父!

他的自信满满霎时被打击掉一半,苏眉见他紧紧皱起眉头,笑容越发灿烂。

让他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她是那么好诱哄的吗?

她就一边咬着饺子,一边看他热闹,林以安忽然一叹:“早知道,我当初就该从了你,现在就不用犯愁了……”

苏眉就差点被呛出个好歹,满脑子都是自己对他要霸王硬上弓的画面,捂着脸要钻桌子底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林三:副本难度增加…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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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妈要我狗命,今天也只有一章,那个双更的谨汉三很快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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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祭好五脏庙, 铺子里的事结束,苏眉就觉得再呆在酒楼也没有什么意思。

她偏头去看了眼街上的车水马龙,食指沾了茶水, 百无聊赖地在桌面胡乱写字。

林以安漱过口,抬头就见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眼尾还带着方才羞臊过后的一抹红晕,恬静又娇媚。

刚才他认真考虑过如何搞定岳父这个事,多半还是得等到明年,他有功名在身,才有脸去提亲。

还有近一年时光,想想都是挠心挠肺的难熬。

而且一年里又会遇到什么变故, 无法预估。前儿柳四还跑他跟前说前方战事一触即发,这次对方决计不是小打小闹, 忠义侯多半一两年都不能回京城,所以他连接触人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苏临回到军营, 对父亲究竟怎么说的他。

想要把小姑娘顺顺利利娶回家, 真是比扶持太子顺利登基还难。

林以安暗暗叹一声,见她还在无聊的写字,先把那些烦心事袍在脑后, 当下还是多珍惜和她在一块的机会吧。

“眉眉还记得我答应带你上街买话本的事吗?择日不如撞日, 这会书画铺子也营业了,你要去吗?”

他抬着眸, 带着期望地看她。

苏眉手指上正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写了两横和一撇, 被他一喊,盯着那个快成形的字心跳得厉害,立刻一阵乱涂, 把字迹彻底给抹掉了。

“好、好啊!”她紧张地应道。

要不是他出声,她估计已经把夫君两字给写出来了。

她刚才究竟在想什么?!

苏眉的动作没有瞒过林以安,只是他再看桌面的字,已经看不出样儿,暗暗猜测她写了什么,怎么一副心虚的模样。

两人都站起身,苏眉这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没坐步辇了,腿不疼了吗?”

林以安松开扶着桌子的手说:“疼啊,用那个不方便,还容易叫人认出我。到时传出去,于你不好。”

苏眉嘴里说了句逞强,手已经搭过去,扶着他胳膊:“你慢些。”

林以安心间温暖,嘴角的笑越发温柔。

紫葵还是把她的帷帽给戴上,看着两人相互搀扶着慢慢下楼。

林以安看了眼热闹的街道,在她耳边说:“你那马车太显眼了,到我那儿去吧,将就着挤一挤。”

她心里就想,究竟是马车显眼呢,还是他想和她挤一挤?

不过,她倒挺乐意跟他挤的。

“那你不许再翻旧账。”苏眉低低地说,耳垂又开始发烫了。

林以安低笑,满嘴应下。

他出门用的马车就在侧边的巷子里,石头一直在那儿守着,刚吃完两个大包子,见到他们过来忙拿帕子擦干净手。

“姑娘好!我们是要上哪儿?”

他跳下车辕,朝苏眉弯腰见礼,见到她十分高兴的模样。

其实不过那么两三日不见,苏眉也莫名觉得亲切,帷帽下遮挡的面容上是满满的笑意。

“去书斋。”她自然地就接上话。

林以安在边上笑意越发的深,就喜欢她这样大大方方的,不分你我,比腻在一块儿都亲近。

两人前后上了车,苏眉让紫葵和护卫先赶到附近找地方歇脚,准备就单独和林以安相处。

其实她还是有些不死心,想跟他说说自己前世听闻的一些事,朝堂的,边陲的,各州府的……她正琢磨着怎么开口,马车忽然颠了一下,上回马车侧翻的恐惧浮上心头,下意识就要去先抓住东西。

林以安比她动作更快,胳膊一伸,将人捞到身前,低头便见她花容失色,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石头的声音此时传进来:“姑娘没事吧,窜出来一条狗,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苏眉似听见有鸭子的叫声,然后是狗嗷呜嗷呜的惨叫,街上的路人笑声四起。

她听得好奇,缓缓神,林以安用折扇去撩开一角,她顺着缝隙往外看,正好见到一个雪白飞扑起来的身影。

那不是鸭子,居然是只大白鹅!

在追着狗拼命的啄,啄得那只大黄狗上窜下跳,几回都要跳到石头身上去,马车是这样被逼停的。

大黄狗被追得渐渐跑远了,后头还有人气喘吁吁跟着跑,也不知是大黄狗的主人,还是那只大白鹅的主人。

她看得目瞪口呆,林以安见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跟她说道:“乡下里很多人都会养鹅,既能看家,还能卖个好价钱。”

“它居然比狗还凶啊!”

等到动静彻底听不见了,苏眉才惊叹一声。

她眼睛瞪得溜圆,那惊奇的表情太可爱了,林以安没忍住将人又往怀里拥了拥:“可不是,改天我让人找个快孵出来的鹅蛋,你从小养着,就只认你。”

他身上的温度包裹着她,苏眉脸颊升温,垂眸一看,发现他绕着自己肩的手握成拳。一会儿想往前伸,一会儿想搭她肩头上,似乎无处安放。她再细细看两人现在的姿势,说是拥着她,其实不过就是他胳膊弯着搭着她往前倾,她整个人的重心是靠着他臂膀的,两人身前还能放下半臂的距离!

撩错夫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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