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一个认知。

不管苏眉疯着,还是以后会恢复清醒,都真的不可能跟他有关系了。

他,斗不过这个庶出的叔父!

林恒礼终于远去不见,林以安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抱着他的小姑娘,只是松开了捂着她耳朵的手。

刚才情急捂住,是怕林恒礼说出更多的混账话,勾得她想起难过的事。

还算林恒礼识趣,没有再多说,从刚才林恒礼神思恍惚来看,和苏眉那种清楚记得往事的举止不一样。或许,真是林恒礼失心疯臆想。

不管是什么,人走了,他都松一口气。

林以安低头去看她,她亦察觉似的抬头。两人目光相撞,他说道:“眉眉别多想,我瞧着他的模样,是真的得癔症了……”

哪知他话还没说完,她就目光游离,不敢与他对视,甚至松开攥紧他衣裳的手,要站起来。

她这是故态复萌,又开始想要疏离他。

所为何事,他清楚得很,还是林恒礼那个小混蛋勾起她伤心的过往,又让她起了自己于他来说是累赘,配不起他一类的顾忌!

林以安直接就去捏过她的下巴,把她头摆正了,让她想躲也不能躲。

“苏眉,不管你有过什么经历,我在意却并不介意。在意是因为那些往事让你难过,而我无法把它们抹去,觉得自己无能,真正配不起你的人是我。觊觎侄儿曾经定亲的姑娘,低微的出身……但我会努力,努力尽早得到你父亲的认可,去提亲,让你可以骄傲地和别人说,林以安是你的夫君。”

苏眉在他的郑重怔愣,感动……甚至有一丝地恍惚,说话也不经大脑了:“我、我还没同意让你去提亲……”

林以安原以为她听过后还得掉金豆豆再纠结纠结,结果她居然大煞风景说没同意他去提亲,他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捏着她下巴,低头在就她耳垂上咬了一口:“救命之恩,就该以身相许,不用你同意!”

他下口并不重,刺刺的,更多的是酥麻,在牙齿的啃噬中蔓延到她四肢。

她霎时软在他怀里,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满脑子都是——那个正人君子林以安,坐怀不乱的林以安,占她便宜了!

远处的苏家护卫都倒吸一口气,齐齐转身,当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而林以安首回那么霸道的,就一路将她拥在怀里,即便回到住处都不曾放手。

苏眉在震惊中慢慢回神,不好意思地想要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却又被他给按了回去,耳边是他意味不明的低沉声调:“刚才你话说得漂亮,可不按我们间的约定,跑到国公府来一事,还是要跟你算账!”

她瞪大了眼,在心里哀呼: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先前还说要惯着她,现在就要开始教训她了!

于是,某个犯错在先,后又感动到自我膨胀,口不择言的姑娘,被押着哼哧哼哧读话本。直读得她口干舌燥,两腮嫣红。

“……夫、夫君待我情深意切,我、我亦爱慕夫君,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夜……您饶了我吧!”

苏眉被话本里那些郎情妾意的词给臊得想给自己扇耳光,她为什么要有违约定,跑来卫国公府。

她错了,她知错了还不成吗。

小姑娘羞得把书都丢了,直捂脸哀嚎。

坐在她身边的年轻公子弯腰,将脚边的话本拾起来,侧头在她耳边把那句话念完整:“愿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苏眉恨不得自己还长两只手,把耳朵也捂住,他怎么还改词!

全然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改着词儿,把他说得同样面红耳赤,恨不得找地缝躲起来的事了。

最后,林以安还是舍不得教训太过,逗她一逗便放了她,跟她说起一件早上得知的大事。

“你爹爹和兄长三天前跟敌国正面交锋了一回,据说战况还十分激烈,两方伤亡都不少。”

苏眉一颗心霎时就被提了起来,“战况如何,我方伤亡多少,我爹爹和兄长呢?平安吗?!”

林以安说:“侯爷和世子的消息是好的。”

然而,他话刚落,她却不知想起什么,直接就站了起来,惊恐地说:“我要回侯府去!”

林以安见她神色不对,忙问:“侯府怎么了?”

“你说三天前和敌国交锋,吴子森三天前说出门办事,昨天夜里才回来的!今早我去见他,护卫说他没起,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按理来说,吴子森在京城,三天时间也去不太远的地方。但是她心思敏感,父兄三天前交战,吴子森也有个三天,就十分巧合,没有见到他人,她就是觉得不安。

林以安闻言稍稍一思索,亦扶着扶手站起来说:“我与你一块儿回去看看。”

搞不好还真让小姑娘胡乱猜测给猜中了,吴子森或许和边陲战事有什么相关。

两人匆忙往侯府赶,到了侯府,苏眉径直往客院去。吴家护卫想拦都拦不住,急得跺脚地看苏眉去推开自家世子的屋门。

屋里有浓浓的血腥味,许郎中就趴在明间的圆桌上睡着了,苏眉闻到那股混合药味的血气,心头重重一跳。林以安亦不要人再抬着,拉着心惊胆战的小姑娘快步到内室去。

躲着苏眉的吴子森,脸白得似一张纸,奄奄一息躺在被窝里。

床边一盆还未端下去的血水,边上凌乱放着绷带,剪子,还有一支沾着皮肉的尖利箭头。

“——表哥!”

苏眉脚一软,林以安将她扶稳,然后伸手到他脖颈处探他的脉搏。

吴子森察觉到有人在床前,迷蒙睁开眼,第一眼先看到林以安,咧嘴一笑道:“林三,我活得好好的,等着给你送帽子呢。”

林以安差点反手掐死他。

也正是这个时候,一封跟着送往朝廷战报一块发出,加快送到侯府的家书也到了。

苏眉缓了缓神拆开,只看了两句话,眼前就阵阵发黑。

“爹爹重伤……我、我要去边陲!”

前世临去世,她最惦记的就是父兄,可惜没能再见他们最后一面。她重生回来,亦还没见过父亲一回。

林以安亦心中一惊,忠义侯重伤,难道……是瞒着皇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摘自宋·范成大《车遥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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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二更拉~~小可爱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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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忠义侯与敌国交战的战报是早上送达, 林以安再三回忆,太子派人送来的消息里确实没有忠义侯重伤一事,此时朝中应该还是无一人知晓!

他心惊着把苏眉扶到床沿坐下, 说一声失礼了,把她手里没看完的家书拿过来,一字一句地斟酌。

家书是苏临的字迹,受伤的情况没有详细说明,只是把消息传回来告诉苏眉和……吴子森,并要求表兄妹俩务必保守秘密。

忠义侯恐怕真伤得不轻,也是给表兄妹有个心理准备的意思?

他攥着信纸,低头去看了眼边上锐利的箭头,视线再扫过吴子森, 就见他亦怔愣在那儿,久久不能回神。

“你这三天被侯爷亦或是苏世子派出去做什么了?!军营里出了什么事, 还是说有什么人要趁战事作乱?!”

他把信折好,塞回急得红了眼眶的苏眉手里, 苏眉还喃喃着她要去边陲。

吴子森瞳孔微缩, 脑海里是自己截杀混入京城准备作乱的敌国探子的场面。

林以安也太过聪明了,只是两样事情,就已经联想到关键。

所以, 他想瞒也瞒不住。吴子森虚弱地开口道:“军营里有圣上的人, 这本也正常,君王不可能完全松开兵权, 耳目安插是为保皇权安稳。可偏偏那个人已经被敌国所收买, 开战前姑父察觉到不对,一再试探抓出来了。那人死前发了消息出来,余党想要趁战乱给侯爷扣罪名, 我去把送信和想混入京畿的那伙人端了。”

那伙人个个武功高强,主要还不是中原人武功的套路,他虽然算被表哥锻炼出了临危不惧的本事,也曾和那些人有比划过,最后是吃了暗箭的亏。

没有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才把自己弄成这丢人的样子。

林以安猜测得差不多,唯独没有猜到居然是皇帝的人先反叛了。

“侯爷……得多心寒。”他扶着膝头,慢慢也在床沿坐下。

吴子森后知后觉,惊喊:“林三!你刚才是站着的?!”

喊过后头晕目眩,还扯着伤口,疼他得直哼哼。

苏眉一直没把林以安能站起来的事跟任何人说,要不是他今日紧张,也不会叫人发现。

林以安没理会他的大惊小怪,而是侧头去看已经安静下来的苏眉,说道:“圣上想把你点给太子为妃其实是假,太子发现圣上应当是想拿当天做幌子,搞场意外,让你填进后宫的。侯爷重伤瞒着朝廷,是人之常情,你先别着急,我们还得等两日看看后续战况。”

所以那天他乔装要混进去,太子亦早在各处做好准备,甚至还找了个身形面容与她相似的女子,准备随时把她替换出来。

这些他没有跟苏眉和吴子森说,但忠义侯那边不敢瞒,去信里都写了。

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忠义侯对皇帝在军营的耳目十分在意,警惕下发现暗中还有反叛一事。

“我做不到不着急。”苏眉摇头,即便她知道父亲不可能真出事,她还是不能安心,“不管战况如何,我都要去边陲看看,如若圣上真想把我纳进后宫用来制衡父亲,那我更得离开京城。后宫是什么地方,我进去,只要圣上想要收拾,我再警惕聪明也应付不了,一个随便的罪名就能牵连整个苏家……”

“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

说到最后,她是真的委屈。

前世就是因为皇帝各种猜忌,她才毫不犹豫嫁给林恒礼,想着绝不给家里拖后腿。结果国公府与豫王狼子野心,她还是成了他们手中棋子,只是从一个火坑跳一个火坑罢了。

她究竟怎么招惹他们了,一个个的,尽逮着个女子欺负!

林以安明白她心里的难过,心疼地去握了她手,“去边陲也是个办法。战乱起,侯爷有很多事情是兼顾不到的,但你在那边肯定能帮他做好,做好了……或许苏家就能进退自由了。”

他话里有深意,苏眉侧头去看他,见到他眼中有光芒万千,燃起了她心中的那份希冀。

“我真要成负心女了。”她对他总是第一时间为自己的打算感动,想到自己这就要丢下他离京,眼眶一酸,愧疚难忍。

林以安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做你的春秋大梦,想也别想。”

“你们……能照顾下伤者的心情吗?还有林三,你不是神棍,别总是玄乎的说话,有什么掰开了,细致的说,别显得就你一个人聪明……”

吴子森弱弱的抗议从他们身后传来。

苏眉刚才还难过,这会就被逗笑了,扭头朝他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笨。战乱起,父亲要全力迎战,百姓流民不能完全兼顾,未必通通都能得到照应。我是父亲的女儿,到了地方不管是布施还是做好接济难民,都可以用父亲的名义组织起来。”

话落就见她表哥摇头晃脑,啧了一声:“卫国公府不都在任武职么,怎么出了个尽玩心眼的。”

这话摆明着就是在骂林以安狡猾钻计,苏眉瞪他一眼,林以安笑笑,回头去掀开他被子,看准伤处两指按了下去。

杀猪般的叫声响彻里屋,吓得吴家护卫都冲了进来,却只看到林以安很认真的在说:“伤口并没有多深,只是箭头有血槽放的血多了。这会就开始发热了,我一会再给你开一副专治发热的方子,好保住你的脑子。”

……这是在给他们世子看伤啊。

护卫默默退了下去,完全没发现他们家世子在床上就只剩一口气。

“你、你……”吴子森喘着气,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个人下手太狠了。

苏眉一点儿都不同情他,让他管不着嘴。

林以安则朝他微微一笑:“吴世子,刚才林某人给你当场表演的耍心机可还满意?”

吴子森痛苦闭上眼,他怕了,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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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眉要去边陲的事,基本就那么定下来,可说是要去,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做。

府里现在她就放心不下,苏沁还有几天要出阁,但她不想耽搁,最终思来想去,把紫葵留下。

“家里有你在我才放心,我一行甚远,不知何时回京来,你就留在家里和管事盯紧各处。”

紫葵听着她的吩咐也是万分不放心和不舍:“您不带着我,那些小丫头没出过门,奴婢在家中亦不安心啊。”

“我出门在外,带着护卫,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那是边陲重地,重兵把守,我父亲兄长都在,你更不用担心。你在家里,把侯府打理妥当了,那就是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了,懂吗?”

她拉着紫葵的手,耐心劝慰,紫葵这才把眼泪咽回去,重重点头道:“奴婢明白的,大姑娘出阁的事,绝不会让出乱子。豫王府说怎么办,奴婢都会让他们白纸黑字写下章程,按着上头做事,如果是继夫人又作妖,那奴婢拼了命也不会叫她得逞!”

“瞧这话说的,我往边陲去也不是上战场的,你反倒就要挥刀杀敌了!”苏眉被她说得直笑,主仆俩拉着手又说了许多话。

她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重新回到吴子森屋里。

林以安正坐在他床前自己跟自己对弈,时不时探手摸摸昏睡的吴子森额头。

“表哥现在就开始发热,温度又高了吗?”苏眉走上前,看了眼烧得脸都红的吴子森。

“没事,他牛犊子一样壮实,烧肯定退,就是怕脑子之后更不好使。”

林以安神色淡淡,但话里还记着仇,苏眉还是首回见他这样小心眼,忍不住捂嘴笑:“你这是吃味了吧,因为我在关心表哥……”

他闻言捏着棋子的手一顿,承认得很大方:“是啊,吃味了,眉眉要补偿我吗?”

说着微微抬头,眼角微挑,凤眸内光芒流转,竟是勾人的风流模样。

苏眉心头一跳,忸怩地揪了衣角:“这里,不合适呀……”

她这会儿倒是上道了,还大胆地说不合适,林以安起了逗弄她的心思,霎时变得一本正经:“眉眉在说什么不合适,你关切我一声腿疼不疼的,还得找没人的地儿说吗?”话落,又微微诧异望着她,“难道,眉眉想的是什么其他……”

他最近真是满肚子坏水,逮着机会就要闹得她面红耳赤才算罢。苏眉被他说得脸颊滚烫,忙伸手去捂住他嘴,“你想的什么,我就想的什么,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回来了!”

小姑娘拙计尽显,只剩下威胁一套了。

林以安在她掌心中低笑,“眉眉舍不得我。”

她转着眼珠子,左瞥右看,眸光闪烁,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答案却已经那么无声的说出来了。

吴子森是到下午的时候慢慢降热了,林以安见他渡过最危险的时刻,便和苏眉告辞。

“明儿就出发?我明儿还在城门那等你……”

他声音温柔,明明还不到明天,她居然就开始先难过了,絮絮叨叨地说:“你的腿还是先别叫他们知道了,在府里受气了,你就去找表哥吧,他不敢不收留你。不对,你自己有庄子,有商行,不用他收留,那你无聊时就把他喊出来作伴,打发打发时间。”

吴子森中途醒来过,说明天也要回吴家去,在侯府并不方便,也没有再留下的借口。所以在她离开后,侯府其实就是个空壳子了。

林以安耐心的听着,小姑娘还在拉着他袖子不愿意放手,从初夏的事开始给他打点到冬天,说得口干舌燥,自己也觉得再说下去不像样,猛然就将他推开道:“我留着点话,明儿再说,你快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苏眉:我还能一口气说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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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晚上9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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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林以安回府的一路, 都是哭笑不得的心情。

苏眉给他絮絮叨叨交代了许多,完全将他撇下,是没有考虑过他或许也能往边陲跑一趟的可能?

聪慧坚强的小姑娘, 遇到困难也只想着一人迎战,即便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不舍,仍旧强忍着不愿意给他添一点儿的麻烦。

真是让人疼到心坎里都不够。

林以安回到国公府下车时,还长叹一声,想着也唯有他主动一些了。

哪知他刚下马车,还未曾坐到步辇上,就来了护卫把石头给拽过去,死死押着。

石头被吓得叫了声,护卫已经朝他道:“三老爷, 得罪了,可今早您无缘无故打了世孙的事, 还是要到老夫人跟前解释一声。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

原来嘉禧公主早上忽然被送来了一群鹅,过后傅家人居然也没有过府来, 只送了一封信直接道明原先说好的事不合适。她在一只跟前受了屈辱, 自己的打算莫名其妙就黄了,再听说林以安打了长孙,苏眉又曾来过。

种种联系到一块, 嘉禧公主自然就觉得全是林以安在中间作梗, 怒火攻心下,早前教训挨的疼就也跟着记不得了。

正巧卫国公下午有要事出门了一趟, 嘉禧公主可不得又下了狠心再整治近期扎眼的庶子。

所以石头就是他们的人质了。

林以安嗤笑, 在步辇上坐好,才缓缓开口:“公主要拿我问罪前,还是先去问问世孙, 他到底愿不愿意我到公主跟前解释。”

嘉禧公主料定他会不配合,所以才早吩咐护卫,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得把人带来。

然而护卫们虽说听令嘉禧公主,可卫国公维护林以安的意思也看在眼里,如今再听他那么一说,双眼一亮。

三爷这是在给他们点拨,给他们找一条不为难的明路!

他们找世孙去劝公主就是,三爷既然能这么说,肯定和世孙之间就已经有结果。

护卫没有过多犹豫,吩咐压着石头的人两个护卫一声原地候着,自己快步去求见林恒礼。

不过一刻钟,他满头大汗跑回来,让人松开石头,什么话都没再说,而是朝林以安恭敬一礼,带着人走得干干净净。

石头吓得一身冷汗,颤颤看着远去的护卫,害怕道:“三爷,他们不会再回来为难你吧……我、我这就派人找国公爷!”

这个家,连公主也不能违背国公爷的意思,国公爷一定能制止嘉禧公主。

林以安拿出帕子让他擦擦汗,安抚道:“别怕,不会再来了,不过你还真要往外走一趟,帮我暗中去给柳四送个口信。”

主仆俩这边先回了院子,石头把屋子里的事都打点好,匆忙离开。

而嘉禧公主那边果然没有再来人。林恒礼好劝歹劝,将祖母劝消停,自己才疲惫地坐轿子离开,他那半张脸,现在肿得跟个发面似的。只能躲在轿子里,才不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今儿事情闹得不小,二夫人徐氏还在嘉禧公主跟前侍疾,内中详细知道得一清二楚,带丈夫回来时幸灾乐祸将事情说一遍。

二老爷闻言面色淡淡,心里想的却是让长房三房闹吧,闹个天翻地覆的,他才好有机会捡漏子。

今日他大哥那头差事出了点问题,居然还是推到他这边,让他顶了锅挨一通斥。

大哥无能,他可没有义务被拖累!

卫国公府一日都不算安宁,入了夜,长房夫妻那边更不知为何闹了别扭,吵得不可开交,连林恒礼过去都没停歇。

柳四偷偷溜进国公府的时候,还听了几嘴墙角,才乐呵呵跑到林以安跟前。

林以安等他半晚上,见人终于来了,指了指空椅子让他坐,开门见山道:“我要离京城一段时间,你跟殿下那边说一声。”

“你上哪去?”柳四诧异,刚坐下又从椅子里弹跳起来。

“我暗中去边陲一趟,至于做什么,不方便多说。”

苏家的事,即便他给太子做事,他亦不会泄露一句。

柳四自己就想差了:“你要去提亲?”

林以安想,其实也可,如果不怕被忠义侯再打断腿的话。

柳四见他沉默,就当他默认了,反倒还真的不再多问,而是很仗义地说:“你只管放心的,大胆的说聘礼,我给你兜着底!”

卫国公府庶出的林三老爷,在别人眼里都是个可怜虫,这不,可怜到连聘礼都得跟兄弟讨。

林以安简直要被气笑,却破天荒没有呛回去,反倒说了句谢谢:“这份情,我记心里。”

“天,林三爷居然朝我说谢谢了。”柳四表情浮夸,下刻想到一事,就又冷了脸,“你知道你那嫡母要干嘛?居然要把你家长房还是二房的姑娘,你侄女,塞我家来!”

“即便是个天仙,就你侄女这个身份,我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要!”

娶了,那他不是一辈子都得矮林以安一头?!

林以安十分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劝道:“我倒觉得可以娶,我侄女个个性情都不差。”

柳四翻了个白眼。林三这厮把他当傻子哄呢,他刚才居然还真心实意的想帮他。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忘恩负义的小人’在边上微微一笑,提醒道:“既然有端倪,你让你家的长辈都得小心些,别着道。我那嫡母的手段,有时真的太过阴损。”

柳四被他笑得浑身一抖,郑重记下这个提醒。

林以安要离京,日子肯定不短,把太子先前为难的一些在下午就整理好,厚厚一沓给递到柳四手上。

“有什么你再找秦叔,自有人会送信过来。”

“你倒真是潇洒,我也想四处走走啊——”柳四十分羡慕地拉长声,跟他说了声一路顺利,马到功成,便离开了。

石头听着动静,确定人走了,才探头探脑说:“三爷,都打点好了,国公爷那里,你真不说一声?”

林以安坐在窗边,扭头去看天上那轮明月,沉默地摇摇头。

到了次日清晨,苏眉起了个大早。

她要到边陲去,并没有明说,还是借着外祖家的名头,说要跟吴子森再回保定小住一段日子。

这消息落在杜氏母女耳中,便是她懒得管她们的事,眼不见为净。杜氏巴不得她走快些。

她不是去游山玩水,东西都尽量少带,就只装了一辆马车。护卫们都装扮为普通随从,丫鬟亦只带了一个紫葵觉得最稳妥的,便那么出府往城门去。

吴子森跟着她一块离府,早在外头避人耳目另外准备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在出了城门趁人多乱哄哄的时候转移。

他还虚弱着,不舍地与她说一定要珍重,与她分道扬镳,先往保定府去,为她打掩护。

林以安是等吴子森离开才现身。

他做书生打扮,登上苏眉的马车,小丫鬟早到另外那辆装着行礼的车上避开,两人有个独处的说话地方。

苏眉首回见他不是束冠,而是带了方巾,新鲜得一直盯着他打量。

他沉默片刻,问她:“眉眉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提起这个,离愁瞬间袭来。

苏眉抿抿唇,昨儿其实已经说了一大车话,今儿再说都是空泛而无意义。

她拿一双杏眼巴巴望着他,欲言又止,林以安亦安静等待。

他在想,小姑娘今儿会不会按着她自己的内心想法,留下他。

两人相望无言,一个目光温柔,一个却为难又不舍。

“三叔……”安静中,苏眉到底是先开口,可喊了他一声,又抿紧唇。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她眼里忽然就多了一份无畏,抬起胳膊,身子朝他柔软地倾压过去,圈上了他的脖子。

她在不记事未能成功的事,在记事后一直不敢做的事,在此时此刻,实现了!

林以安眼前微暗,唇上一片柔软,连呼吸都是不属于自己的甜香,那么让人措手不及,亲密不可分地将他笼罩着。

他后知后觉,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心跳,剧烈的跳动声仿佛在耳边炸开了。

苏眉还圈着他的脖子,双唇已经离开,到底是姑娘家,这种主动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她将自己滚烫滚烫的脸埋在他颈窝里,颤颤地说:“三叔明白我的心意了吧,我……我等你来提亲。”

如果这都还不明白,他不就是个棒槌?!

林以安原本只是想让她开口留下自己,结果……她送上了大胆的告别礼,大胆到让他也有些不能控制的情绪。

他手慢慢地去圈了她的腰,微微侧头,唇就落在她鬓角上,呼吸在她耳边缠绵着。

“眉眉……”我与你一同去。

他不想等她开口了,因为他比她更舍不得放开。

不把她送到边陲,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恐怕都不得安眠。

他在她的诉情中放弃了挣扎,正欲开口,窗外却响起石头的问话:“三爷、姑娘,我们现在就启程吧,再晚一些,怕是赶不到定好的地方投宿。”

林以安到嘴边的话霎时都卡住了,提起勇气却还仍旧臊得不行的苏眉猛地抬头,用惊恐地眼神看他:“石、石头刚才说的,我们出发……是指哪个我们?!”

林以安沉默地看着她,她在他的沉默中,伸出指头,咽着唾沫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他。

“……我、们?”

“是。”林以安终于给了肯定的答案。

虽然这话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有些遗憾,但她能明白就成。

苏眉闻言,胳膊霎时被什么刺疼似的,松开他脖子,拔腿就想跑。

——林三叔要跟她一块走!可她刚才做了那些事,这一路上要怎么面对他!

刚才那种要离别的难过,才让她做出豁出去的举动,想着要分别许久,即便大胆做了也有一阵子见不着,不至于太过不好意思!

结果林三叔要跟她一块走?!

苏眉崩溃得恨不得跳车。林以安早防备着她这种鸵鸟心态,一伸胳膊就将人给架了回来,在她臊得浑身都在发抖中说:“眉眉占了我的便宜,就又要抛弃我了吗?”

语气幽怨还带着几分委屈。

苏眉猛地再一抖:……

这种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小可爱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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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苏眉的尴尬一直到他们投宿都没能缓解, 钻进客房就没再踏出过一步。

石头早在中午停下用饭时就察觉到问题,把客房各处都看一眼,确定没有问题后, 疑惑地问林以安:“三爷,您把姑娘惹生气了吗?她怎么像是躲着你?”

午饭的时候姑娘就缩在一边,埋头扒了一碗白米饭,三爷布的菜根本没用一筷子。

林以安坐下伸展双腿,含糊不清道:“是吧。”

小姑娘脸皮薄,他占了天大的便宜,不能再出卖她,就当是自己惹她生气了。

“姑娘家要哄。”石头还真信了,为他出谋划策, “您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一会儿我让他们做好姑娘爱吃的, 您亲自送过去,姑娘再有气也都消了。”

“你小子说得头头是道, 你哄过姑娘?”

他被逗笑了。

石头摇头:“没有啊, 我上哪哄姑娘去,我听府里的管事说的。他是那么哄他家婆娘的。”

“少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林以安用手按着腿上的穴位,撇开这个话题吩咐他, “去跟苏家的护卫说警醒些, 让我们的人也别放松。”

撩错夫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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