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层层牵扯下,这才叫忠义侯查出幕后人。

既然皇帝连杜氏都见了,那么后头肯定是要至忠义侯死地。

忠义侯心里明白,一直想皇帝会怎么收拾他,思来想去,最后也就只有使团可以利用。

如果护送使团的时候,使团出事,边陲再起战乱,再有他的其他罪证,苏家便能够撼动。皇帝可以直接没收了忠义侯的兵权,连人都可以直接半路截杀,即便朝臣心里有想法也不敢乱说。

可忠义侯猜到了,早早给使团安排了其他路线,骗过跟踪的锦衣卫,将人给安全带到别的路上,粉碎了皇帝的阴谋。

而林以安给忠义侯的建议便是让皇帝对豫王彻底失去耐心。

苏眉听到这,不解道:“皇上怎么可能对豫王彻底失去耐心?太子与豫王,肯定是太子威胁更大,而且豫王那边……苏沁不是有了身孕,差不多五六月份生产吧。”

如果是个小皇子,豫王那边就有子嗣了,更压太子一头。

林以安没有说话,只是笑笑地看她,有什么话都在笑容中。

苏眉狐疑地盯着他看,猛地就抓住了他手掌,还眨了好几下眼:“不会吧……”

她就见到林以安肯定地点点头:“谁能算过得帝王心,圣上根本就没打算留他的这三个成年皇子。”

但宫里不成年的皇子,还有一个痴傻的,那绝对不可能继承帝位。

苏眉觉得全身发冷,不由自主紧挨着他:“帝王家,真那么可怕吗。”

“谁知道呢。”林以安长叹。

“所以我爹爹放过了那些来刺杀他的锦衣卫,让那些锦衣卫回去,好提醒皇帝,如果英王和太子出事,得利的会是谁。谁才是真正害他的人……而这个时候,豫王早已经动手,英王已经落败,紧接着就轮到太子。”

这一环接一环,即便是多疑的皇帝,也会确信豫王要弑父!而且豫王是真的干下了,相当于,把罪证间接送给了皇帝。

刀光剑影也没有藏在人皮肉下的心可怖。

苏眉闭上眼,是有些后怕的,她问:“那现在太子要如何做才能保命。”皇帝根本就没想留他们啊!

“豫王和林恒礼坐不住的,等我再进考场,宫里就该大乱了。”林以安摸她的发,安抚道,“我后天进考场,会让秦叔把你送到庄子里去,你安心在那里等我回来。”

而此时的豫王府,豫王阴沉着脸,把牙齿咬得咔嚓作响,忽地又抬手把桌案上的东西全拂到地上。

“你不是说我父皇肯定会治太子罪,为何他今日会压下了!我打听了,锦衣卫指挥使今日根本没有离开宫里,根本没有查太子的事!”

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皇帝不对太子下手了!

他跟前的林恒礼亦沉思着,但他们派出去的人查不到任何有关的源头,只能说皇帝可能真的对太子还有一丝丝的情谊。

亦或者……“殿下,皇上可能还是想让太子牵制你,毕竟英王如今已经‘罪证确凿’。皇上他太过贪恋那个位置了,不会轻易让其他人有一丝可乘的机会。”

豫王抬起头,目光阴鸷,缓缓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动作。

他的人还在皇帝跟前,此举最直截了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写长了一点,又更新晚了~

第98章

豫王被皇帝逼得失去耐性, 到底是做了最后决定。

林恒礼从豫王府回来时,便听闻林以安带着苏眉回府了,两人在院子里足不出户, 但林以安见了几个人。

所见的人和往前一样,林恒礼的人跟着跟着就被摆脱,不知道真正身份,也无法再寻到踪迹。

月色微幽,林恒礼踏过青砖地,脑海里再次思索着豫王的决定。

冒险是极为冒险的,却是最快的办法,太子还能被皇帝留着是意外,是他们的意料之外。所以林以安今日回来依旧冷静, 都不曾离府外出奔波,也不曾去柳首辅那里商议。

柳首辅依旧被皇帝怀疑, 但从开始被怀疑到现在从未露出惊慌,所以他们断定皇帝不会动太子。

皇帝不会动太子……

“糟糕!”林恒礼整个人为之一震, 那句‘皇帝不会动太子’宛如是在耳边敲响的大钟。

他明白林以安和柳首辅为何都不着急了, 林以安等的其实是他们是去耐性!

这场角逐里,谁先着急,便会一败涂地。

比如早已经在大局里失去分寸的皇帝, 比如以为运筹帷幄却遇到困境而要更果断结束此事的他和豫王。

林恒礼眼角抽搐着, 表情从震惊慢慢扭曲为一种可怖,扭头就要再去找豫王, 要豫王停止后天的行动!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 他身后缓缓走来一个人。

来人一袭宝蓝色锦袍,领口有着一圈灰色的绒毛,迎着冷风, 腰间坠着的香囊流苏轻摆。

林恒礼大睁着一双眼,死死盯着来人,来人脚上的那双黑色皂靴踩踏地面的动作,仿佛是踩在他胸口上,让他憋闷得连呼吸都困难。

他知道,自己是在恐惧。

“林恒礼,上哪儿去。”

林以安从暗处走来,走到庭院中央,面容被月光一点点的照亮。

林恒礼望着他那张俊美儒雅的面庞,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林以安盯着侄儿的动作,嘴角往上微微一扬。

面容温和的人,这般一笑,有几分慈悲的味道,可他再说出来的话让林恒礼脊背发寒。

“要给豫王通风报信吗?晚了……豫王比你更着急。”

晚了。

这两字让林恒礼觉得天旋地转,脚下踉跄了一步,艰难地问:“你让豫王做了什么……”

“怎么是我?让豫王做什么的,不该是你吗?”林以安眼底亦荡漾着笑。

他不多言,他知道自己这个聪明的侄儿会想明白的。

林恒礼愣了片刻,忽地脚一软,咚地一声跪倒。

他让豫王干什么,林以安变让太子借着豫王的名头干了什么!

就在他软到那瞬间,林以安拍了拍手,暗处忽然涌出许多护卫,林恒礼还在护卫身后看见了自己的祖父。

祖父面无表情,没有知道自己与豫王谋定的愤怒,看向自己的目光是……失望。

失望至极,连愤怒都没有了。

林恒礼闭上眼,知道自己还是输了。

可层层算计下来,哪里出了错?

明明毫无错漏。

林恒礼想不明白,林以安也不会为他解惑,颔首示意护卫将他压下去。

从今日起,到大局定下来,林恒礼都会有人看守,身边不会有其他人,任何消息都传递不出去。

卫国公看着长孙没有反抗地被押下去,良久才长叹一声:“以安,不是你一直护着林家,过几日我们恐怕都在大牢里等一碗断头饭了。”

林以安没有回话,转身大步离开。

卫国公望着小儿子离去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小儿子心里有委屈,一直都有,而他还亲手再添了一份。

夜晚又恢复沉寂,林以安快步迈过门槛,远处柔和的光晕染亮了他双眸。他脚步越发地快,刚走到厚重的帘子前,帘子便被人从里头撩开,苏眉笑吟吟地在后边探头:“果然是夫君回来了。”

林以安心头重重一跳,方才心里的压抑悉数散去,就着她撩开的缝隙进了屋。

“不是让你先睡。”

“一想到你是去逮那坏胚子的,我就兴奋得睡不着,让他也尝尝被关起来的滋味!”

两人说过话,苏眉已经都打哈欠了,石头又送来一封信,林以安要出去。

她问上哪,说在家里抓老鼠,她当然就睡不着了。

林以安宠溺地去刮她鼻头,将人往床边带:“既然睡不着,为夫来帮你助眠。”

苏眉瞪大了眼,一把甩开手就往外跑,边跑边气道:“究竟谁是牛谁是田啊,田都要耕坏了!”

林以安笑得不行,追上去把人再捞回来,任她四肢挥舞,推到给压个严实,咬着她耳朵说:“这头牛还会医术,坏不怀,田说了不算。”

苏眉毫无反抗之力,最终只能嘤嘤低泣着,接受灌溉。

**

有情人的屋内宛暖如春日,而皇帝的寝殿里,放了四个火盆亦让人觉得寒意侵骨。

本该在东宫的太子不知何时来到皇帝跟前,皇帝靠坐在床头,浑身都不能动弹,唯有一双眼睛能动。

太子手里捧着一碗药,慢慢喂到皇帝嘴里。

药汁喂进去大半,有大半沿着皇帝的嘴角淌下。

太子不嫌弃,拿了帕子帮他擦去嘴角的药汁,在皇帝怒目扫过来的视线中,微微地笑:“父皇别恼,儿臣这药没有太大的毒性,只是让父皇嘴不能言,手无力拿不起笔。毕竟父皇是不会配合儿臣,演出一大戏,儿臣唯有犯上了。等后日事成,父皇看清楚了,这药自然就解了。”

“父皇还是那个高坐龙椅的明君,儿臣只是想让父皇看看,从来不是儿臣想要您的命。不然……父皇今晚也就毙命了。”

太子说罢,还像想起什么好玩的事,又笑了两声,极有耐性地把要一点一点再给皇帝喂完。

而更奇异的是,本该守着皇帝的锦衣卫们一动不动,任由太子给皇帝喂不知名的药物。

太子喂过药,捧着药碗,朝皇帝一礼,安静退出寝殿。

寝殿的门一开一关,声音在暗夜里极为刺耳,可乾清宫里值夜的宫人都如同木头,笔直站在一边根本不曾抬头看走过的太子。

次日清晨,皇帝照例在平素的时辰起身,只是他十分暴躁,宫人上前伺候他怒目而视。

宫人询问陛下有什么吩咐,皇帝嘴都不张,只能来回走动,踹翻了满寝殿的东西。

皇帝莫名发怒,身边伺候的还问不个所以然来,大家都变得越发谨慎小心。

很快,来回事的内阁众人亦发现皇帝今日脾气不好,出了踹翻东西,便是一言不发,议事自然是不能了,在柳首辅的带头下又散去。

皇帝听到柳首辅说要走,忽然冲到柳首辅跟前,不断摇头示意什么。

柳首辅余光扫了眼同僚,就见皇帝又要朝哪个内阁大臣走去,快一步说:“各位阁老先走吧,陛下有可能与我有事说。”

有内阁大臣有疑虑,可柳首辅早暗中准备,借着官服袖袍的宽大,手里暗藏的小刀直接抵在皇帝肚子上。

刀子的尖锐刺疼着皇帝的皮肤,让他大惊失色,还有震惊,停止了想要求救的动作,只僵硬转动脖子不敢置信地看柳首辅。

果然……果然……他身边都是反叛者!皇帝心里嘶吼着,嘴上一丁点儿的声音都发不出。

大臣们见皇帝没有再明显的示意,纷纷离开,柳首辅就那么暗中用刀子,一直逼皇帝回了寝殿,然后又拿出一个药丸,直接塞皇帝嘴里。

皇帝想吐,那药丸到嘴便化成水,让他吐都吐不出来,不过片刻眼前一黑便睡得不醒人事。

而皇帝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他刚醒来,用腰力挣扎着坐起身。

有在跟前伺候的听到动静,连忙上去:“陛下醒了?”

“陛下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那个内侍面白无须,是经常在他跟前的,也算得上是他心腹之一。

但是昨夜这个内侍并不在,不是他当值,所以不知何时已经策反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太子才能混进他的寝殿。

皇帝松了口气,低头就要喝了那杯水,可在低头一瞬间,太子昨夜的话幽幽在耳边响起:“要您命的人,从来不是儿臣,儿臣只是想让您看看清楚……”

皇帝抿水的动作一顿,内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水不烫,陛下放心喝……”

皇帝忽地拿头去撞水杯,内侍惊呼一声,水杯掉落在地毯上,发出微微的声响,杯子里的水洒得一滴不剩。

这个时候,皇帝跳下床,见到周边都是锦衣卫,可锦衣卫任他跑都不动。

那个内侍见到这个诡异的情况,脚一软,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

也是此刻,外头忽然亮了起来,寝殿们被打开,豫王被太子狠狠推了进去。

豫王正好撞到正怕得发抖的父皇腿,父子俩无声对视,而皇帝在看了豫王片刻后,想也没想直接拔了锦衣卫腰间的刀,朝他刺去。

**

“不要省着炭,睡觉的时候多盖一床……”

苏眉絮絮叨叨地,又跟上回一般吩咐要进考场的林以安。

自那日林恒礼被关押之后,两人在家腻歪一日,这就到又进考场的时候了。

林以安听着她在耳边唠叨,频频点头,末了还和之前一般,在她脸颊偷香,才下车去:“你去庄子等我,不用来接我,我自会去找你。”

“啰嗦,快去吧。”苏眉哼哼一声。

林以安失笑,到底是谁啰嗦,他就说一句,就被嫌弃了。

苏眉还是等他进了考场才离开,在去庄子的路上还是觉得奇怪:“宫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不是说太子那边不会出问题,怎么还要我去庄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更新~~晚上更新在十点左右

————

感谢在2020-08-16 21:31:21~2020-08-18 12:2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oise 8瓶;姓墨的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苏眉带着疑惑离开京城, 而此时的皇帝正与百官在朝会。

他不能说话的毒在昨夜就已经消退了,此刻一张冷脸,端坐在朝堂上宣布解了太子的禁足, 一并把英王和豫王谋逆的罪行说了出来。

大臣哗然,太子面无表情跪倒高呼父皇英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和谐和,父子之间的罅隙似乎都补全了。

可太子知道,皇帝是迫不得已。

他策反了锦衣卫指挥使,于前一夜进到皇帝寝宫内,让皇帝看清楚真正要他命的人,其实是豫王。

然而皇帝心里,还是断定最想要他死的是自己。

太子听着父皇嘴里那些假惺惺的慈爱之言, 谢恩后缓缓站起身,回到百官前列。

他父皇至此至终都不信任他, 即便昨日因为恼怒,父皇亲手断了豫王的右手, 即便父皇现在在百官面前说看重他。这些种种, 都只是出于他父皇的拖延。

是的,拖延,为了苏沁肚子里的孩子而拖延。

豫王早就做了准备, 也不知道是真爱上了苏沁还怎么回事, 他暗中去想把人带走时,发现豫王把苏沁送走了。

之后就不见了踪迹, 连豫王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活人在京城里消失, 锦衣卫指挥使也毫不知情,唯有一个人能办到。同时说明,皇帝对锦衣卫也不放心, 安排另一批人转移苏沁。

只要苏沁一日没有找到,其实还是一日威胁着他太子的位置。

皇帝就是要现在这个局面,最后一搏,隐忍一时,等苏沁孩子落地,就是算总账的时候。

早朝完毕,皇帝离开后,柳首辅不再像往日那般独自离开,而是与太子一同离开大殿。

朝臣还在英王豫王谋逆的确凿罪证中没回神,再一扭头,发现柳首辅和太子走了,更觉得虚幻了。

有人脑袋瓜子转得快,大概想明白这几日皇帝不上朝发生了什么事,光是想就出一身冷汗,闭紧嘴巴离开得飞快。

既然又谋逆,自然就有问罪。

锦衣卫动作迅速,不过两日就查清参与英王豫王谋逆的相关人员,送审的送审,上断头台的上断头台。

短短两三日,斩首的就有近两百人,连京城内的百姓都被感染了不安,尽量不在外闲逛。

一场雪就那么落了下来。

这日是林以安结束第二轮的日子,还有一轮,会试便能有个结果。

苏眉听话,不想给他添麻烦,这日没有去接他,只有石头驾着马车。

他先回了林家一趟。

在考场里关上三日,外头一点消息都不清楚,他得知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见过太子的心腹后得知苏沁还没有下落,杜氏也早被转移了,皇帝现在在宫里算半个傀儡,很多要事都已经转移到太子手上。

这样的局面其实还是被动的。

林以安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

那就等吧,皇帝既然觉得苏沁是底牌,那就让他等。

他把来人送的东西收拾好,全丢进火盆,烧为灰烬。

火舌刚把最后一张纸吞没,外头就想起一阵杂乱声,站在门口的石头立刻出去查看,不过片刻,就被人推搡着再回到屋里。

林以安抬头,看见嘉禧公主铁青着脸,带着一帮人怒气冲冲进来。

他扫了一眼,又垂眸,把桌案简单收拾,站起身准备离开。

答应了要到庄子去,再晚了苏眉得担心。

嘉禧公主见他要往外去,让人去堵了门,冷声道:“林以安,你真是要反了。区区一个庶子,还敢觊觎爵位,你快些让人把恒礼给放出来,不然你今日就别想出这个门!”

豫王出事,嘉禧公主是害怕的,可害怕了两日,发现没有任何旨意到林家来,便明白皇帝那头不会对林家降罪,底气再次回来。

那是她的长孙,即便与豫王为谋,肯定还是给自己留了全身而退的办法!

嘉禧公主对林恒礼也不知是哪里的自信,林以安闻言神色淡淡,停下脚步,就那么看着堵门的护卫。

这些都是嘉禧公主自己的护卫,她又封地,有公主府,这些人惯来只听她指挥。

嘉禧公主顺着林以安的视线看向门口,嗤笑一声:“这不是你父亲的人,所以你最好听我的,放了恒礼,不然我同样可以堵你几日,让你去不了考场。”

很快,又来一批人,是卫国公的人。

卫国公快气疯了,在外头骂道:“你个蠢妇,不是以安你尸骨都被野狗啃了!还不快点把人撤走!”

卫国公一骂,嘉禧公主也被气得直哆嗦,扭头就想要跟着对骂。

哪知林以安此时大步上前,堵门的护卫要抽刀威胁,却没想到他动作极快伸手压住离自己最近的护卫的刀柄。

利刃在他控制中出鞘,寒光闪过,方才还准备恫吓他的护卫连叫喊都没有就软软倒在地上。

软在地上的护卫脖子不断渗出大量的鲜血,跟在嘉禧公主身边的丫鬟吓得尖叫,连嘉禧公主都有些被吓愣了。

谁能想到林以安会出手,如此利落……

林以安手里还握着那柄刀,一步一步朝门槛走去。

刚才死死堵着的护卫咽着唾沫,往边上挪了挪。

你挪我一步,我挪一步,路自然就让出来了。

卫国公见到他出来,连忙上前。

他一言不发,把手上的刀往地上一丢,快步离去。

卫国公看出来了,他生气了,十分的生气。

“蠢妇!”卫国公气得又朝里头啐唾沫骂人。

**

“母亲怎么样了。”林大老爷和林二老爷知道母亲受惊,纷纷到上房探望。

嘉禧公主带着抹额,捧着杯子的手微微发颤,不知是先前被吓的后遗症,还是被气的。

“那个孽种,居然敢对我的人动手,你们的爹,心也偏到天上去了!他是铁了心关着恒礼,我看哪天这林家做主的人就是那个孽种!”

嘉禧公主情绪激动,说到最后狠狠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出去。

碎片和茶水溅了一地,林大老爷兄弟俩听得心惊胆战,特别是林大老爷林以宗,内心的惶惶怎么都止不住。

他信母亲说的是真的。

儿子和豫王做了什么,他很清楚,只是不知儿子怎么在这事上把林家摘得干净。如今朝堂里是太子做主了,没有人再撼动太子,林以安和柳首辅还有太子有往来,只要太子登基……他这个世子可能真要让位了!

“娘,你不能让父亲犯糊涂啊……”林以宗无意识地喃喃一句,把心里最害怕的宣之于口。

“你们那个爹早就糊涂了!”嘉禧公主闭上眼,脑海里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被一介庶子踩在脚下的狼狈模样。

荒唐!

怎么可能让一个庶子威胁到她儿子的爵位!

嘉禧公主猛地攥了拳,再睁眼时,眼里都是厉色。

**

苏眉见到林以安的时候,就发现他心情不好。

温柔喊着她眉眉,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

他极少有这样的模样。

她让人先抬来热水,让他沐浴,然后自己撸了袖子,给他哼哧哼哧地搓背。

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声音轻柔。但问到家里发生什么事,他说没有,装作若无其事。而跟着他的那块石头,也是一字也不透漏,连紫葵都没能打听出任何事。

主仆越是不说,那肯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苏眉看在眼里,既然他不愿意说,便也不再试探多问。

外头的雪下得纷纷扬扬,过了一晚上,庭院里早就积了厚厚的雪。

苏眉起了个大早,林以安似乎十分疲惫,还在边上睡得很沉。

她想起昨夜他那耗尽全身力气的抵死缠绵,无声朝他皱了皱鼻子。

——牛终于累了。

她轻手轻脚下床,其实她也累,腰酸背痛的,还是坚持着穿好衣裳到屋外去。

林以安从深眠里醒来的时候,听到了外边有女子轻快的笑声,他下意识地转身要抱软软的小妻子,结果手一伸摸了个空。

他愣了愣,睁开眼一看,身边哪里还有人……再侧耳去听,外边那笑得正高兴的不是苏眉是谁。

小丫头,居然一大早便出门去了。

他起来洗漱穿戴,正准备要出门,有脚步声哒哒哒地往内室来。

“别跑那么快,一会儿摔着了。”他往前走几步,要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小妻子。

忽地,他脖子一冷,冷得他倒抽一口气,还跟着打了个颤。

作恶的苏眉已经笑着又蹦开,伸出还留有一小团雪的双手:“是不是瞬间来精神了!”

林以安反手往脖子一抹,抹掉已经半化的雪,甩在地上:“苏眉,你居然跑出去玩雪!你身子骨不能受寒你不知道!”

他表情变得有些凶,苏眉才不怕他,握着手里的雪团子又往外跑:“我带了皮子手套,穿了皮靴,身上还穿得多,不怕!”

林以安只能追出去,刚露脸,有什么就朝他砸了过来,连忙避开。

砸在门框的雪团散开,零零碎碎落在他脚步,而偷袭他的苏眉在前边笑得嚣张。

这小丫头,昨夜不是才收拾过了,现在居然还有力气玩儿。

林以安呵地笑一声,快步上前就要把人抓回来,是真怕她冻个好歹。

苏眉早看出他预谋,围着庭院里的杏树打转,两人小孩子似地你追我跑,都气喘吁吁。

可惜苏眉那小身板,怎么可能跑得林以安。能躲开是全靠灵活,等跑了几圈身体重了,灵活度没有了,便被林以安一手勾着就给打横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她想跑也跑不动了,索性去勾了他脖子,撒娇道:“以安哥哥,我好累啊。腰酸,腿疼,难受……”

“我看你玩雪不是玩得才欢畅。”林以安咬咬牙,不让自己受她这套。

苏眉弯着眼笑,抬着下巴朝一个方向示意,林以安疑惑着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前面有两个雪人,一个有半个人那般高,一个稍矮了些,两人相依在一块。

雪人就在杏树下,刚才他光顾着追她,根本就没注意。

“你一大早的,就为了堆这玩意。”林以安心中微动,还是沉着脸教训她。

她枕着他肩头不满道:“你嫌弃我堆得不好?”

他抱着她走到跟前,将她放了下来,指着雪人说:“我长成这样?”

苏眉看着圆润的雪人,哈哈哈地就笑了:“可能这是你中年时的模样?不都说中年发福?!”

林以安真是哭笑不得,蹲下身,伸手去把圆乎乎边上的雪人一点一点修型。

瓜子脸,玲珑的身段,仿佛变戏法一般,在他手下慢慢显露出来。

苏眉也蹲在边上,歪头看越来越好看的雪人姑娘,扑哧一声道:“我到中年还那么好看的吗,那我到时肯定要嫌弃你。”

林以安抬头,深深看她一眼,然后用手指在那雪人的瓜子脸上画出皱纹,雪人姑娘瞬间变成了雪人老太太。

苏眉的笑僵在脸上,气得呀一声喊,扭头就锤他。林以安被她压得坐倒,从昨日到庄子就没有真正笑过的人,终于放声大笑。

听着他的笑声,苏眉搂着他,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也满足的笑。

最后一轮考试还是到了,苏眉和林以安在庄子上,起得比之前早一个多时辰,在马车用的早饭,赶到贡院门口。

苏眉照旧看他进了门才准备离开,但她没准备再回庄子,而是吩咐石头要回林家。

石头大惊:“太太,使不得,三爷说虽然宫里如今一时半会不生事了,但您还是在庄子安全。”

她挑着眉,嘴角啜着笑道:“我夫君受委屈,被欺负了,我自然是要替他找回场子的。”

他们主仆都不愿意说,她就当真不知道林家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没有准备,敢就那么嫁过去吗?

“夫君要科考,谁都不能再给他添麻烦,所以,林家谁也别想给他拖后腿!”苏眉话有所指,石头心头一凛,“太太,家里要出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写完了,今天晚上的更新~~

————

第100章

林家有一大帮的妖魔鬼怪, 事是肯定要出的。

而苏眉从来就没对那帮人放心过,虽然嫁进来不久,但前世好歹是在林家混过的人, 要拿捏住几个用来当眼线自然易如反掌。

更何况,她知道前世一些事,即便不能完全猜到事情起因,她还是能猜出大部分。

前世卫国公忽然传来噩耗,在林以安正式针对豫王的时候被赶出林家,变成没有家族庇佑的人,便能猜到林家内部肯定发生了重大事项。

如今太子已经夺了一半的权力,林以安又提前科举入仕,他们肯定又要出来当绊脚石的。

苏眉坚定地回到林家, 先去给卫国公请了安,卫国公见到她前来, 还意外的怔愣片刻,而后还留了她一块儿用饭。

嘉禧公主那边知道苏眉回来, 更是恨得牙痒痒, 李氏在边上煽风点火道:“公公的心真是偏到天上去了,我们也是做儿媳妇的,去请个安都得看他身边人的眼色, 闹得一脸灰溜溜的。”

“你闭嘴!”嘉禧公主冷眼睃过去, “没有本事讨好公公,就有脸在我跟前拈酸了?!”

一句话训斥得李氏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脸都涨成猪肝色, 再没敢吭一声。

边上的徐氏乐得见大嫂被骂,用帕子掩着嘴角,把翘起来的笑容给压了下去。

下午林二老爷回来的时候, 徐氏边帮他更衣边将今日在家里的事说来:“世孙还是没能放出来,母亲有些着急了,大哥大嫂也着急得很。”

“三房那个还有两日就得出来,他们当然怕和着急。”林二老爷换上绣暗纹的常服,在圈椅里坐下道;“母亲自小就认为爵位是大哥的,谁也动不了。也因为这样,把大哥都快养废了,带兵不成,安逸久了,连脑子都不够聪明。就只学了娘在后宅斗针对女人的那点手段,这爵位眼看要被老三捞走,能不急么?”

“老三还真是厉害,居然真把林家从豫王那边摘了出来,等太子登基,这爵位搞不好就真到老三手里……”

徐氏说着,古怪地笑了一声。

林二老爷看着她勾起的嘴角,亦跟着笑:“娘怎么会让老三得到爵位,娘早就打算好了的,我们就在边上看个热闹。”

“这家里啊……还是老爷看得通透。”徐氏把茶捧到丈夫跟前,眼里都是满满的得意。

撩错夫君后

金泉阅读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分享站点所提供的公开引用资源,未提供资源上传、存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