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这样躲过端午宴,谁还能找她麻烦,给皇后去信告罪此事就算过了,反正太子也有要选定的人选。

她也算是帮忙了。

只是在她正得意的时候,马车里那面柜子忽然就被打开了,露出脸色铁青的林以安来。

苏眉惊喜地想喊夫君,就被他先抓过手,重重往她手心打了一下。

“你怎可这般胡闹!真摔着,被抛出马车,被马蹄踩一下,是好玩的!”

他手发抖着,是在后怕,特别是她脑后触目惊心的血迹。

甚至在出事的时候,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眼睁睁看着马车翻了。

他急得差点就要下车去,在最后一刻才反应过来,好好的,怎么可能会马匹有问题。谁家的马出门不是再三检查,更何况是还有养马经验的苏家。

所以他立刻明白小姑娘昨日心事重重,其实是瞒了他要做算计。

是躲避宴会的一个聪明办法,却也是不要命的聪明。

林以安打过她后,忍不住将人重重拥进怀里,呼吸不受控制:“你真是……”

真是太让人担心了。

他哑了嗓音,闭上眼,人实实在在地被他拥着,那份后怕才一点一点地散去。

苏眉拿下巴硌他,还撒娇:“夫君,你不夸我还打我,我被晃得头晕呢。”

林以安长叹一声,从那暗柜里挪出来坐好,然后拉着她让她头枕着自己双腿上躺好:“你躺一会儿,回家了再跟你算账。”

她才不怕,还扬眉挑衅地笑。

不过头晕是真的,刚刚晃那几下,真的难受。而且她好像还撞着胳膊,先前没感觉,这会隐隐作疼。

但苏眉忍着没说,怕再把他吓个好歹,索性闭上眼,在他腿上安心地歇着。

昨夜她紧张一晚,就怕和许郎中的密谋先被表哥知道了,这会惊险过后,也渐渐来了睡意。

苏眉马车出事,不少人看见,无意间就成了她的证人。

等报到皇后皇帝那儿,两人皆吃一惊,随行的豫王更是暗恼。

不知说苏眉这是好运气还是倒霉,怎么就总是摔着?

摔得时机还挺凑巧,能给她省一堆的麻烦!

但大家都说看见人摔晕了,还听说摔出破脑袋,皇帝有意也罢,谁有算计都好,都化作一场空。

苏眉豁出去免掉许多麻烦,自己却还是被麻烦找上来了。

林以安在送她回府后,就见她一直睡着没醒,就那么守了她一个时辰,竟然发现她在发低热。

许郎中过来,说可能是受惊所致。

林以安拧着眉头,亲自给她煎药,边看火,边叹气。

不好好收拾一下她,她都不知道什么叫怕,她真的太过胆大妄为了。既然受惊,那方才她肯定是害怕的,也恨自己怎么昨日没发现她的心思!

林以安不停地自责着,昏睡中的苏眉此时却是坠入混乱又冗长梦境里,等到她挣扎着从那片梦境逃离出来,已经又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紫葵守在她跟前,见她醒来,高兴地直抹眼泪。

苏眉听着她的声音转动双眼,茫然躺了大概有一刻钟,浑身一抖,在紫葵不解中拉了被子就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屋里就响起了苏眉躲在被子里发出的崩溃叫喊声。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章来了~~码得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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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苏眉躲在被子里崩溃地叫喊出声, 尴尬得脚趾头都蜷缩着,十指一下一下抠着身下的被褥,把上好的绸缎刮出一道道丝。

她这几个月究竟都做了什么?

她对着恩人喊什么?痴缠着恩人都干了些什么?!

她缩成一团, 每问自己一句,脑海里就会出现自己强行赖在林以安跟前的画面。

她甜甜地喊林以安夫君,耍小性子强迫他亲昵的喊自己眉眉,恃宠而骄的蹬鼻子上脸,让他给自己赔礼道歉还罚他在窗台下念话本。

甚至……甚至还差点来了一场霸王硬上弓!

“啊——”苏眉被子里挥舞双手,像是这样就能把记忆里的画面给赶走。

可惜只是徒然。

她越不愿意回想,那些羞人的种种越是徘徊在脑海里散不去,仿佛在控诉她到底干了什么荒唐事。

一件一桩,都是她洗不清的罪证。

苏眉!你要遭雷劈的!

你怎么能够仗着疯傻去亵渎恩人!

更要紧的是, 她似乎、似乎把三叔撩拨得真动了情,这究竟是怎么样的罪孽?!

她捂住滚烫的脸, 臊得热泪都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她没脸再去见林三叔了!

苏眉在被子里又是尖叫又是扭动,紫葵手足无措站在床边, 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连忙去揭那水红的锦被。

才掀开一条缝隙,苏眉察觉,飞快拿手再去拽回来, 又团成一团还往床里侧滚。

紫葵急道:“姑娘, 天热了,你这样要闷着的。有什么, 你先出来, 我们再说好不好。”

苏眉不吭声,心想倒不如就这样闷死一了百了。

她羞从心中来,最后又都化作悲, 就那么躲在被子里呜呜地哭。

此际,有脚步声从外而至,是林以安在走廊听到她失常的叫喊声,让人把自己挪到屋里去。

紫葵见到他过来,双眼一亮,不用林以安问便把自家小主子醒来后的情况给说了。

“三爷,您劝劝姑娘吧,她素来最听您的。”

苏眉听到三爷二字,在被子里抖得更厉害了,排山倒海般的臊意扑得她连呼吸都困难,浑身肌肤都在发烫,仿佛像是下了油锅,要被煎炸了。

可如若能真煎了炸了,她也认了,偏偏她清醒着,甚至能无比清楚地听到林以安在床沿坐下的声音。

床榻往下一沉,发出轻微地声音,苏眉的心跟着那一声重重一跳,把眼闭得紧紧的,羞愧的眼泪从眼角不断掉落。

林以安坐下,侧身看着她裹着严严实实的被子,亦十分不解。

好好的又怎么了,还抖成这样,是马车侧翻惊吓,情绪太过激动了?

他盯着那水红的被子看了片刻,探手轻轻去扯了扯:“眉眉,别怕,我在这儿呢。”

不,我不想您在这儿,您在这儿,我更怕!

苏眉自认自己是聪慧机灵的,可现在所有的机灵劲儿在这事上都不管了用了!

只有本能的,在亏心种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他看见。

林以安扯了一下被子,她就像个自己会动的雪团,一扭一滚,缩成团把被子裹得更是密不透风。

他暗暗皱眉。她再裹紧一些,真要憋得闭过气去。

“眉眉,你与我说,究竟怎么了。我也没真生你的气,当时被你吓得魂都丢西天去了,实在是太过冒险,才气得打你手心让你记一次打。你出来,我们都既往不咎如何。”

他可不能眼睁睁见她跟自己过不去,放柔了声音哄她。

哪知水红色的团子丝毫不见动静,他看得直想叹气,正是这个时候,团子就一阵左右晃动。

似乎是她在里面摇头……

他忽地就笑了:“敢情你一觉醒来,就记恨我打你那一下了?”

苏眉咬着唇,在他无奈地声音中又点点头。

不管怎么样,先把他骗走,不然,她打死也不会出来的,起码要给她一点时间缓和缓和!

林以安真是要被她逗乐了,又问:“所以你不要见我?”

苏眉又一阵点头。

他视线落在锦被上那修长多姿的兰叶上,凤眼流光,似乎是想到什么,会心一笑。

林以安就拍了拍膝头,说:“既然讨你嫌了,那我就先回避回避,但你要把药喝了。这是我熬了半时辰才熬好的,再置气,也不可以拿自己的身子来置气。”

说罢,还真唤来人,要把他再挪出去。

紫葵站在床边盯着还稳坐不动的林以安,见他只说不动,同样是会心一笑,叹气道:“三爷先在外间喝杯茶,奴婢再劝劝姑娘。”

苏眉竖着耳朵偷听,果然听到床榻响了一下,然后是几道不一地脚步声慢慢远去。

这是……真出去了?

她咬了咬唇,对林以安又多一分愧疚。

她又骗了恩人一次,更加羞愧难忍,同时,林以安嘴里那句讨她的嫌而回避,还勾起他曾经对记不清事的自己说的那句承诺。

他说,只要她不赶他走,他就会一直陪着她。

苏眉心里暗喊一声老天爷,心里翻涌的复杂滋味已经不单单愧疚二字能诠释。

她会伤三叔的心吧,如果她现在告诉三叔,她都记起来了,那之前她对他有多痴缠,现在就会有多让他伤心吧。

此时此刻,苏眉真地悲怮难忍。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三叔伤心,她感激他都来不及,怎么会把事情弄成这样!

她呜呜了两声,忍不住想要大哭,被裹着的弊端终于显现出来。被子里实在是透不了气,索性一掀被子要哭个畅快淋漓!

她准备来个破罐子破摔,摔碎了,等哭过发泄够了再想个办法看能不能拾起来补一补,想一想还有什么能挽回自己罪行的法子。

然而她刚吊好嗓子冒个脑袋,嗷地才喊出一声,就如同被人扼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啊——”

下刻,她大哭的力气全部变成了惊慌失措地尖叫。

是根本没有走,还坐在床沿的林以安吓得。

这啊一声,同样吓得林以安险些要摔下床,两人都惊疑不定对视。

她泪眼朦胧,他为她的眼泪惊诧,两两相望,连时间是都停滞一般。

到底是林以安先回过神,人往床里挨。他生得手脚修长,胳膊一伸就把面无人色地小姑娘给拉拽了过来。

苏眉在他手掌隔着衣裳都能透过来的温度中打了个激灵,愣愣地,一动也不敢动,就那么被他拽到跟前。

他找出手帕,认真地给她擦眼泪:“怎么那么娇气,打一下手掌心,就哭成这样了?”

还生气要赶他走,这小丫头是不是真被他宠坏了。

他心里是这么想着,给她擦干净脸,又低头拉过来她的手,细细检查她手心。

“还疼么。”他一边检查,还低头朝她手心吹气。

他的温柔以待,是苏眉熟悉的那种温柔,可又或许是不熟悉的!

当年那个林三爷,已是二十四的成年男子。他对自己的温柔,总还带着如同长辈宠溺小孩那种感觉,或许应该称为纵容。

如今的他,还未及冠,这种温柔是出于对她有情。

有情二字刚跳动在心头上,苏眉就难堪地红了脸。

这、这是她造的孽,她到底该如何面对三叔。

她怎么能去勾年轻的三叔,欺骗他的感情,她曾经嫁过人,如何配得起高洁的他!

苏眉心里就过不去亵渎恩人这个坎了。

林以安在她心里,从来都是长辈,恩人,她的命是他救的,还照顾了她几年……

林以安还在低头给她手心吹气,温热的呼吸宛如羽毛,轻柔撩动着她的肌肤,让她一颤,快速抽回手。

“不、不疼了!”她把手紧紧攥着,人也往后挪,直挪到背贴着墙才停下。

他见此没有再去拉她,而是略有疑惑地去打量她。

小姑娘还是那个小姑娘,刚才还惨白的脸,这会又红得染了胭脂一般,娇艳动人。就是看着自己的一双杏眼,有遮掩不住的不安。

他生气真有那么可怕,至于让她睡醒一觉还吓成这样。

明明在马车上,她还亲昵枕着他腿睡得昏天暗地的。

“还发热吗?”他就探手,“眉眉把额头贴过来,我摸摸温度。”

她就在哪儿把头摇成拨浪鼓。

林以安在此时终于发现,她哪里像是在生气,离得他远远的,更像是在疏离。

在半空中的手被他缓缓收回。

他心里隐隐涌起不安,依旧温柔地看着她,十分仔细地,可眸光却没有了刚才那种明亮,被浓浓地一层疑惑所笼罩着。

他在探究,想从她一举一动中分析出原因。

苏眉被他看得心头怦怦地跳,有种要被他看穿的虚心和窘迫。

猛地,她又想起他句承诺,想到自己会伤他的心,喉咙一紧。

林以安就看到她拿脚去一点一点把被子又勾到跟前,然后双手快速抓起被子,再次蒙到头上。

他一愣,她颤颤地声音已经从被子里传出来:“我不热了,就是有点头晕。夫、夫君今儿还得和殿下见面的吧,不见您,他恐怕会着急。您不用管我先的,我不害怕,也没有生你的气。您先去忙您的……”

她强忍着羞意,夫君二字出口的时候,都有种要臊得昏厥过去的错觉,头晕目眩的。可说完婉转让他离开的话,她又觉得不妥,跟不记事的自己相比,有大大地不一样,便又补上一句。

“等您忙完,再过来找我!”

她鼓起莫大的勇气,把谎言圆了。

可她却没看见,床沿坐着的林以安剑眉早拧在一块,眉峰勾勒出一道山川,目光亦沉了下去。

屋子里有片安静,苏眉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不停地在想,是不是被发现了。三叔伤心,她该怎么办,她究竟要怎么做。

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不愿意让他伤心,所以才有方才一出假装自己还是那个不记事的苏眉,准备等他离开再慢慢想有无两全的办法。

她要是现在就被拆穿,那三叔只怕是更伤心。

她这是犯蠢了吧!

苏眉急得手心都是细汗,在她焦急中,林以安终于说话了。

“是眉眉提醒我了,我确实约了殿下见面。”他声音温和,和平时无异,“你乖乖喝药,等今日过了,我再来探望你。”

他说着,还是再朝她伸过去手,轻轻拽她被子:“我都要走了,你不看一眼啊。”

苏眉闻言心头一跳,犹豫中到底是把蒙头的被子放下。

他俊雅的五官慢慢在眼前变得清晰,熟悉又陌生,让她再度想起自己干的那些荒唐事。窘迫中,她羞红了脸,勉强勾出一抹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您路上慢点……”

连声音都弱弱的。

林以安笑了,伸手去怕了怕她脑袋,这回真喊来人,当着她面离开。

苏眉听着走过廊下的脚步,看着他从窗子过的身影,心头一抽,又疼又酸,抱着膝盖出神。

紫葵端着药回来,见她霜打了一样蔫蔫地,想问她究竟是什么心事。

结果,紫葵还没说话,她就抬起头,眼泪汪汪地说:“紫葵,从今天起你离我起码要十步远!别挨我太近,我估计要挨雷劈了!”

紫葵手一抖,险些把药碗给摔了。

“姑娘你又胡说八道什么,老天爷是随便乱劈人的吗?!”

苏眉点头。别人她不知道,她这恩将仇报的人,多半是要挨的。

林以安此时已经上了马车,刚坐下,他握了一路的拳头被攥得越发地紧,脑海里都是刚才苏眉异常的表现。

她居然对他加了敬称。

他闭上眼,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大概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点儿难受。

马车缓缓地驶出侯府,他在晃动中顺势靠了车壁,闭着眼一动不动。

怎么会只有一点儿难受。他也跟小姑娘一样,明明已经知道她记起事情来了,明明知道真相了,还在自欺欺人地先去逃避。

他手慢慢抚上心口,是很难受。

远去的马车内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应该在十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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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姑娘, 您渴了吗,喝口水。”

紫葵端着茶杯,送到还呆坐在床上的小主子跟前。

外头霞光漫天, 柔和的橙红色斜斜照进窗户,把放置在窗台的白瓷花瓶都染成了暖色。

从林以安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快四个时辰,苏眉就那么蜷缩在床上,除了喝下他离开吩咐的那碗汤药,一动也不动。

她依旧沉默着,紫葵没得到答复,担忧地把杯子搁到高几上,又问:“姑娘,您该饿了, 奴婢让厨房给您做了爱吃的糖醋鱼,您梳洗梳洗, 一会儿好用饭。”

她回府时睡得沉,头发上染着的鸡血只是简单擦了擦, 用一块布包起来, 就连衣裳上也还有沾上的鸡血。

紫葵话落好大会,她还是沉默不言,忍不住叹气, 甚至开始在想再去请林以安过来。

起码姑娘还是听林三爷的话, 那一碗药不就乖乖就喝光了。

紫葵正琢磨着,一动不动的小姑娘终于有了动静。

她亦长长叹了一声, 在紫葵惊喜看过来的视线中挪动发麻的双脚, 慢慢往床沿靠。

“我要沐浴。”苏眉坐到床沿,自己就弯腰去穿绣鞋。

紫葵欢喜地出去吩咐小丫鬟穿水,再进屋帮着她先把头发放下, 把外衣褪下。

热水此时被送了进来,苏眉安安静静的,任紫葵把自己扶到净房,踩着凳子泡到木桶里。

温暖渐渐传到四肢,她又长舒一口气,紧绷半日的精神缓缓放松,然后趴在桶沿,让紫葵帮自己清洗头发。

整个下午,她想了许多。

错已经犯了,不能逃避。

这事太过羞耻,但到底是她干下的,她不能推卸责任,就是在如何处理上犯了难。

她将错就错,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

可她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她曾经嫁过人,那个人还是林恒礼,她用自己来报恩,岂不是辱没了他?

林三叔在她心里一直是不可亵渎的君子,在前世她卧病不起时,他就已经是太子最得力的帮手。

他有鸿才大略,他帮太子从废黜又重归东宫之位,只等太子登基,他即使腿脚不便也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到那个时候,他配公主都配得。

今世肯定也会如同前世一样,他会得从龙之功,步步青云。所以……她如何能去毁了他真正该有的姻缘。

苏眉苦恼又难过,想了一个下午,仍旧主意全无,没忍住问紫葵:“你说,若是一个人救了一个曾经嫁人的女子,那位公子还未婚配,日后有大好前途,能遇到比那个女子更好的妻子人选。那个女子知道这一点,还该以身相许吗?”

紫葵正帮她梳通头发,闻言手顿了顿,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说道:“这得看那个女子以身相许的报恩意图出于什么吧。如若她真的喜欢那位公子,那位公子也喜欢她,那她就是公子心目中最好的妻子了。如果是意图不轨,单纯想靠公子来享后福,那就是毁人姻缘,要遭人唾弃。”

“你的意思是,两情相悦吗?”苏眉伸手去拨了一下水,在哗哗的水声中,心头一跳。

可三叔是被她撩拨得动了情,是被动的,而她呢……心悦三叔吗?

她脑子嗡地一声响,这个问题让她脸颊止不住就发烫。

她知道自己敬仰林三叔,钦慕他的才情,可是爱慕……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曾经嫁人的过去,还有那副日渐衰败的身子,她从来就没有去考虑过这种事情。

即便现在跨越礼法去想一想,亦觉得自己不可以去爱慕他。

这世她虽然没有嫁林恒礼,可和他定过亲,她真以身相许不也还要连累他被人说三道四!

那是她的林三叔,怎么能够被外人指指点点!还是因为她!

苏眉猛地摇头,把脑海里那个什么狗屁以身相许的想法给晃掉,明明已经萌芽的心动霎时被她掐死在摇篮中。

于是,她又回到最初的纠结,这个事情怎么办才好?

难道她终究要当个负心女,害林三叔伤心?!

她就很想哭,眼睛又干又涩,然而哭也没有用,不管如何林三叔都会发现她记起事情的。拖的时间越久,对他来说,才越不公平吧。

她也再做不出哄骗他的事,那真是天打雷劈也不能饶恕的罪过了。

究竟如何才能两全,现在委实是太尴尬。

她又想起自己各种痴缠林以安的画面,臊得连脚趾头都在水里蜷缩了起来,实在还是没有勇气去见林三叔。

或许,她能找个中间人,先在两人之间缓和一下?

可她要找谁。

吴子森?

她下意识就摇头。

表哥对她有特殊的感情,林三叔知道的,她让表哥出面,到时他更要误会她心狠,反倒把他伤得更深了呢?

或许长辈最好,有很多她不好说出口的话,可以由长辈宣之于口。比如她觉得自己曾经和林恒礼有过婚事,配不上他,又比如可以让长辈更直白地问清楚,他于两人之间的事有什么样的打算。

起码,她不能光自己一面的想以为然,还是要听听林三叔的想法。可这些话,让她当面问,她是问不出口的,所以请长辈出面最好不过。

然而她父亲远在边陲,不可能回京来,那就只有……她想到了在保定的外祖父外祖母。

颓废半日的苏眉总算打起精神,梳洗干净后,她先祭了五脏庙,然后直奔吴子森的院子。

她早上把吴子森药倒,许郎中也受牵连,被他一块恼着不见。她下午发热,他也还负气不露面,虽然她师出有名,但药倒他还是挺叫他伤心的,免不得要去哄哄人。

然后,她明儿就出发去保定。她重生一事有些匪夷所思,很多话肯定不敢和外祖父外祖母说的,还得想想要怎么把前因后果整合一下,不至于在老人跟前错漏百出,让老人还要额外费神思担心她。

**

吴子森的脾气向来来得快去得快,苏眉主动露面,说了一箩筐的好话,他片刻后便也不计较了。

只是语气还有些幽怨:“表妹以后再这样,再多甜言蜜语也哄不好我了。”

苏眉连连点头,跟他说想到保定见外祖的事:“京城事多,就对外说我到外祖家养伤,等事情平息,我再回京来。”

吴子森自然赞同,“那我吩咐一声,让他们准备好,明儿就启程。”说过后就察觉到奇怪,斜着眼看她,“你怎么舍得你的林三爷了?”

一提林以安,苏眉就为自己的混账事脸红,含糊不清说一句:“又不是不回来!”丢下话,落荒而逃。

“怎么表妹怪怪的。”吴子森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满脸疑惑。

是夜,林以安收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是有关太子定下太子妃的事。

和他想的一样,太子当场就选了一位大儒的孙女。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选定的人,连皇帝都不好拒绝。皇帝若是拒绝,那势必得让不少文官心里生芥蒂。

而且太子当时的选择,中规中矩,即便是皇帝亦不能说太子有意跟自己对着干。

一个家里无人在官场的太子妃,不正是对皇帝最没有威胁吗。

皇帝即便心里有不满,也都忍着气当场赐婚。

太子那边的事算是了了一桩,林以安面上却没有什么喜色,今日苏眉记起来事,对他委实是重击。

他回府后仔细地重新回忆一遍,对她还瞒骗自己的做法层层剖析,隐隐还是悟出了一点。

她明明记起事,还假装是那个喜欢自己的苏眉,像是在害怕伤到他。

只是他对这个结果不敢确定,他怕这个是自己臆测的。他对她带着感情上的偏颇,只要是她,都觉得是美好的,他害怕自己的猜测其实是建立在这美好上的又一种自欺欺人。

……可真是个让人犯愁的小姑娘啊。

难道她还能装一辈子不成?

那还真便宜他了。

他又叹一声,也不知这是今日第几回叹气了,伸手去拿刚刚送到的信。

在他拆了信读了几行,一张俊脸铁青,重重把信拍回在桌案上。

——她居然准备偷偷去保定?

要不是他有人在暗中盯着被吴子森派出去的探子和吴家护卫,发现他们连夜都被喊回忠义侯府,小姑娘还真的无声无息地开溜了。

林以安嘴角一勾,被她气笑了,也是嘲讽自己。

瞧瞧,刚才还想着她是不想叫自己伤心,才假装什么都没想起来,先把他支走,再想办法。

她倒真是想办法了,却是想怎么开溜。

怎么就能那么狠的心,把话本里那些负心汉的本事学足了!

撩了他就跑,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原本还踌躇不定的林以安,被她要往保定去的消息一激,反倒激出了斗志。

林以安盯着那封信眯了眼,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案。

左右决定好不轻易放手,他等的不也是她清醒这一刻,既然如此,那何必退呢?

**

清晨,苏眉院子里的下人都起了个大早。

她们姑娘今儿要去外祖家,大家忙碌着把出行的箱笼再重新检查一遍,准备装车。

苏眉亦起了个大早,让紫葵还是把自己的头包了一下,怕在出城的时候遇到人,被人看穿。

昨儿的事,往大了说,是欺君之罪,装也得装出撞到头的样子。

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额头就多了一圈的棉布,脸上还打了层珍珠粉,显出那种病态的苍白来。

下人们忙忙碌碌,管事在这个时候也跑来,急匆匆和她禀报道:“姑娘!三爷来了!已经从进了府!”

苏眉心头一惊,她、她现在不能见三爷,不然铁定要穿帮,她还怎么让长辈出面调和这尴尬的事!

而且他怎么会一大早就过来。

她本就心虚,一心虚便不断往林以安是不是发现自己清醒的事上想,更加没勇气见他!

“紫葵,我们从园子那里走!快走!”她拉了紫葵的手,二话不说,先想到要逃。

紫葵都愣了。

她们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躲着林三爷?

然而苏眉根本没时间解释,两人一路跑得气喘吁吁。穿过园子,还有一条路通往垂花门,应该刚好能和林三叔错过!

苏眉在心里打算得很好,可惜天不遂人愿,更何况林以安真要算计起来,那就是十拿九稳。

刚穿过花园石子路的苏眉就猛地停下脚步,惊恐望着那个已经在等候自己的年轻公子。

林以安一袭青衣,坐在步辇上,朝她微微地笑。

那笑容温和,在清晨的柔光下,他那张本就出色的脸,更是笑出一种颠倒众生的俊美。

她手却猛然一抖,心颤颤地往后退。

她下意识地觉得,林三叔其实在生气!

她后退着拔腿就想再跑,结果端坐在步辇上的人手一撑,就那么站了起来,三两步追上她,大掌圈住她胳膊。

苏眉被他直接拉了回来,鼻头还撞在他胸膛上。

她整个人都有些懵,被他堵住了去路的懵,被他追上来就更懵。

林以安一手轻轻捏着暗中想逃跑的小姑娘,一手伸向她下巴,把她那张写满茫然地小脸抬了起来。

他站起来,比她要高一头,天生的身高压制,让她轻颤着回神。再对上他那双带着淡淡笑意的凤眸,心虚得更是浑身一阵狂抖。

“三、三、夫君……”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有被抓住的害怕,还有尴尬。

情绪交织到一块,她甚至紧张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以安听着她这不伦不类地叫法,低笑一声,停留在她下巴的手指慢慢移动,来到她耳垂边,用指尖轻轻地去捏了捏,倾身问:“三夫君?敢问眉眉的大夫君,二夫君又是谁?我要吃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三:呵呵,你还想要几个夫君?

眉眉:咬掉舌头重新喊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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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错夫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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