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苏眉知他看透自己的心思,也不觉得臊,而是更幽怨地瞥他一眼,那委屈的小表情要叫林以安心都化了。

小苑此时带着石头过来,站在隔扇外询问:“姑娘,三爷是住前头,还是住到二进的西厢房。”

前边是忠义侯在住,还留有书房隔壁的一间屋子,二进属于后院了,让林以安住这儿有那么些不符合规矩。

苏眉听到请示,后知后觉自己把林以安直接带进闺房,扭头去看他,果然见他在弯着唇笑。

这瞬间,她想找个地洞钻,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我住到前边,石头去帮着小苑姑娘收拾收拾。”他笑过后率先说话,倒不把自己当外人。

苏眉坐在椅子上,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你明知道是我闺房也跟进来了,你自己本就心思不纯!”

她不服气被取笑,想找回些面子。

哪知他这短短的日子练就更厚的脸皮,点点头道:“是……可惜病着,不得不打消心思。”

她诧异,瞪大了眼看他。

林三叔……越来越叫人难以招架了!

可他一开始是动的什么心思呢?

苏眉就想到他从后边抱着自己的那一下,脸上微热,张口吐出一口气,忽地站起来朝他走去。

林以安还在想她过来做什么,便见她弯腰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我准你有心思!”

她说得豪放,他一眨眼的功夫却跑了出去,还是捂着脸跑的。

林以安被丢在那儿,一边笑一边咳嗽,白玉般的一张脸都憋红了。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着苏眉回来,也不知她在忙活什么。小苑给他打来热水,说外头还没收拾好,让他先在这儿沐浴。

他方才嘴上说得轻松,其实是烧得有些昏昏沉沉,小苑说什么都是苏眉吩咐的,他下意识跟着照办。

等他泡进热水,被与她身上相同的香味围拢时,他才恍惚想起自己用的净房、浴桶……都是她的!

他心头重重一跳,僵直着身子,在石头也要进来时阻止,自己快速清洗后便赶紧离开。

这种私密的地方,让人控制不住会去勾描一些旖|旎的画面。

苏眉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他头发还湿着,石头正在帮他擦干。

只是他从里间挪到明间来了。

她疑惑地问:“三叔怎没从里头出来了,外边没有烧炕,只是一个炭炉,冷得很。你快回去……”

万一再冻着,不是雪上加霜么。

林以安闻言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问:“外头的屋子好了吗?”

“刚让人烧上炕,估摸着还得一会儿才能暖和,你就在我这先歇一觉,等晚些再过去。”她一面说着,一面让小苑把熬好的药送过去,“不烫了,你快喝药。”

说罢,还上前要接过石头手中的布巾,想要给他擦头发。

他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腕,纤细的手在他掌心中,比上好的绸缎还要细滑。他拇指轻轻按压了一下,仰着头示意她靠近。

他神神秘秘的,她好奇心又重,就那么凑了前去。

“眉眉不要再留我了,你……懂么?”

他正病着在发热,呼吸滚烫,扫过她耳畔,仿佛带着融化人的温度。

她怔愣,一时没明白。他见她杏眸里有茫然,笑了一声,指尖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更直白地说:“面对喜爱的人,我控制力微薄,想要得寸进尺,又不能得寸进尺……”

那种煎熬,比相思更摧毁人的意志。

苏眉再次呆在那儿,他已经退开,自己拿了布巾慢条斯理擦头发,一边用凤眼锁着她。

小半年不见,她长高了,更窈窕了。

像新抽的柳枝,腰肢纤细,走起路来婀娜的风情就能叫人错不开眼,顾盼间的娇媚更是动人。

他也是凡人,时刻面对她,如何能做到心静如水?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心里由相思转化为可实际施行的冲动。

鼻端有香风扫过,她俯了身,学着他刚才那样,跟他咬耳朵道:“那你就把我快点娶回家呀。”

林以安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她笑吟吟站好,双眸璀璨。

他缓缓地笑了,“好。”

**

林以安待到头发半干时便到了一进的屋子,挨着床便沉沉睡过去。

苏眉在天黑时过去一趟,进去见他睡得香甜,偷偷伸出手探进被褥下,寻着他手轻轻一握,满足笑着又退出去。

她把林以安来到事派人去告诉了父兄,忠义侯派人送了信回来,信上只有四个字:注意分寸。

她盯着信笑半天,仿佛看到父亲写信时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心里想,这个年一定很热闹!

林以安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天明,醒来的时候,苏眉就坐在他床跟前,一双明亮的杏眼盯着他看。

他被看得冷不丁的有些打怵,就听到她幽怨地说:“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开始打算是守寡呢,还是再去找几个跟你长得差不多的男人养着了。”

林以安失笑,他这一觉居然睡了那么久。

他正要说什么,小苑来提醒她,站在屏风后道:“姑娘,易大哥和温大哥过来了,说要跟着护送您施粥去。”

易青为首那批流民解决了,但还有一些零散的乞丐,而且城内也有不少贫苦百姓,她一直都还有在救济。而且今日是腊八,寓意更是不一样,她早就安排好城内城外都会设粥棚。

她扭头应了一声,见他坐起身,把滑下去的被子又往他身上拉:“我大概中午回来,然后就让易大哥和温大哥看着粥棚就行了。”

“易大哥?”

林以安似乎是在想什么,发出疑问似的。

苏眉说是呀,“就是先前没有了户籍的百姓,你不是还收了人进商行,他是那批人中领头的。”

他却又说:“温大哥?”

苏眉再反应迟钝,也明白他怎么回事了。扑哧一笑:“以安哥哥,不要小肚鸡肠,揪字眼!”

林以安挑挑眉,掀了被子下床:“我陪你去。”

她劝了几句,劝不动,只能由着他了。

等他穿戴好,她与他并肩走过游廊,易青和温田见到她,脸上是灿烂地笑。

温田把一直揣在怀里的布包打开,里头是还有冒热气的糕点,殷殷推到她跟前说:“三姑娘,这是高寿老人亲手做的糕点。我们这边有习俗,吃了老人做的糕点,来年百病不侵……”

苏眉正想要接,一双大掌先伸了过去,耳边传来他温和地声音:“谢谢,我拿着吧,东西沉。”

温田这才后知后觉似地去看苏眉身边多出的年轻公子。

这一抬眼,就瞧见那年轻公子用手帕包着捏了一块糕点,直接喂到他们敬仰的三姑娘嘴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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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糕点喂到嘴边, 苏眉习惯性地张口,把甜糕咬了月牙一般的缺口。

“什么味道。”林以安微微地笑。

他开口,她后知后觉自己当着外人的面都做了什么, 脸上一热,伸手按按去扯他袖子。

示意他快别问了。

再偷偷去看温田和易青,两人正诧异盯着他们,让她连头都低了下去。

林以安恍若无人,见她不回答,就着她刚才咬过的地方把甜糕的小缺口变成了大缺口。

“红糖。”他尝出甜味,三两口就把那糕点解决,用帕子按嘴角,“走吧。”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自然, 仿佛两人常常这般不分你我。

苏眉垂头走得飞快,到了马车上一摸脸, 烫得能烙饼了。回想他刚才地举动,又觉得好笑。

林以安随后跟上来, 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身边闭目养神, 她在边上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道:“林三叔,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酸味儿?”

酸味儿……他凤眼斜斜看过去, 哪里不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一派镇定地还动了动鼻头:“哪儿, 没有。”

苏眉乐不可支, 他无声无息地挨了过去,凑在她脸颊边上吸气,“嗯, 闻着了。”

“你才一股酸味!”他呼出的气息若有若无落在肌肤上,有些痒痒,她边笑边躲,“你还学会倒打一耙,你还我那个说要惯着我的林三叔!”

他也被逗笑了,重新坐回原位:“他们常常给你送东西?”

“倒也不是。”她如实道,“他们在军营外的山林开荒,哪儿有空往县城来,今儿多半是因为年关父亲给假了。而且他们也怕我嫌弃东西不好吧,偶尔送东西来,也只会送这些带有寓意的。”

说到这,林以安倒莫名理解两人。

那是在面对她时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他曾经也一度时这种心态,即便是现在,仍旧觉得自己还是配不起她。不过是私心作祟,让他明知卑劣也缠了上去。

苏眉可不知他此时满脑子的官司,问起他京城的事:“你来的时候侯府如何了?”

虽然府里有紫葵,来回传信时间太长,林以安现在说的,估摸着紫葵送的信正在路上赶着。

林以安伸手在袖子里掏出厚厚一沓的信来:“我来之前与紫葵姑娘说了,她应该把要紧的事都写在里头。”

苏眉接过,翻了翻,发现不但有紫葵的,还有吴子森的。再往下看,发现居然还有张家的来信。

她先拆开了紫葵的信,里面说杜氏因为女儿意气风发,不少夫人也巴结,时常到府里来听戏。

她冷哼一声,这就是所谓的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了。

她不在京城,杜氏越发无顾忌。

信里还说杜氏常常到豫王府里去,可见豫王对苏沁十分宠爱,末了说询问她何时回京,省得杜氏尾巴都要翘上天。

“紫葵估计在府里也为难了。”

看过信,苏眉叹息一声。

林以安知道杜氏的情况,确实是过于嚣张,淡淡地又说一件信里没有的事:“豫王掏私房给杜氏开了家酒楼,杜氏现在手里有银子,有些飘飘然了。”

苏眉思索片刻,把信收起来道:“豫王还真把她女儿放心尖,可别是这个酒楼还有他用,杜氏只是又被利用。豫王还给爹爹送节礼,前儿才送到军营的,被父亲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她觉得豫王心机深,大可不必这样讨好区区一个杜氏,而且父亲的意思十分明显。不收礼,一是给皇帝看的,二来是真不想与豫王有什么太深的牵连。

马车已经走到较为热闹的街上,传来一阵讨价还价的喧闹声,十分有年节的气氛。

林以安侧耳听了片刻,嘴角翘起浅浅的一个弧度,这才回了句:“或许是有他用吧。”

“不说他们了,没得扫兴。”苏眉哼一声,先把吴子森的信拆开。

他洋洋洒洒写了三页,都是家长里短,结尾的时候不知道说写错什么,涂了一块黑色的墨迹,后面接着写的是一句‘祖父祖母总念叨你’。

她边上的林以安忽然冷笑,引得她疑惑地抬头,就见他目光正落在那黑色的墨块上,神色不虞。

她看看信,再抬头看看他,越发地疑惑。

林三叔好好的,怎么不高兴了?

她不清楚怎么回事,可林以安是饱受相思苦的,当然明白吴子森的感受,那被涂掉的墨块多半是在写他思念小姑娘的话,觉得不合适就又涂抹了。

但明知道他会当面给她信,极大可能就陪着她身边,居然不重新抄一遍,而是留一块碍眼的痕迹,摆明了是给他找不痛快的。

“你祖父祖母在给他相看姑娘。”林以安在她疑惑中忽地笑了。

苏眉啊了一声:“也是该找了。表哥他总冒冒失失的,有个人看着他比较好,那我回信的时候是不是要恭喜他一声?”

他点头:“自然是要的。”嘴角的笑渐深。

吴子森有张良计,他自有过桥梯,他是那么好算计的么。

苏眉读完吴子森的信,终于拆到张家的信。

张家能给她写信的,自然是张诗敏。

展开一看,是询问她过年回不回京城,到现在,京城的人还以为她在保定府外祖家。

张诗敏还说今年还是跟往年一般,约上陈淼淼到元宵的时候去看花灯。

“今年我可能是去不了了。”苏眉把信放在裙面上,幽幽一叹。

林以安见她遗憾的样子,安慰道:“没关系,明年你肯定会在京城过年。”

她说:“未必呢,我也不知何时再回京。”

他凤眼明亮,但笑不语。

她可惜地继续拿起信往下翻,里头居然还提起林以安的事。

张诗敏说林家三爷忽然成了京城里的红人,也不知是哪家姑娘那么大胆,居然众目睽睽之下送男儿家东西。

说有机会一定要结识这样有个性的姑娘。

苏眉看得面红耳赤,林以安见她好好的又露出害羞的模样,奇道:“是张四姑娘与你说什么体己话了?”

她忙把信纸折起来,支支吾吾地说:“在问我有没有心仪的公子呢,家里有没有再给说亲。”

这一听就是推脱之词,林以安没有再多问,只是感慨小姑娘也有藏起来不让自己知道的心思了。

走了一路,看一路的信,粥棚也到了。

外边已经有闻信早早来排队的百姓,林以安听到动静,先把帷帽给她戴上,细心地帮她系好。

“去吧,累了就上来歇歇。”

他是陪着过来,但为了她的名声和不引起人注意,还是不打算露面了。

苏眉懂他的意思,点点头,在护卫簇围下进到粥棚,挽了袖子,亲自开始施粥。

温田和易青帮忙派粥,两人时不时往边上的马车看去,见到帘子被掀起缝隙,隐约能知道里头有人在张望。只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和身影。

温田想起刚才的一幕,低声道:“你说,那位公子是三姑娘的谁?跟三姑娘也太亲密了,没听三姑娘许人了啊。”

易青也好奇着呢,摇头说:“不知是哪家公子,但肯定出身不低。”

不然怎么配他们三姑娘。

“出身不低,还当着人面做那样的举止,实在太轻浮了吧。”温田闷闷地说,语气泛着酸。

易青听得心头一惊,正想要说什么,身后传来苏眉的声音:“什么轻浮?”

她只是刚好听到这两个字,朝队伍看去,以为是有人在占那里头姑娘的便宜。

温田吓得手一抖,易青忙替他解围道:“我们在说年后到京城的事,说话行事可不能叫人看着轻浮。”

“你们决定要去京城了吗,先前没听你们说?”

苏眉水润的双眸看向两人,虽然隔着纱,温田仍旧不敢抬头跟她对视,嚅嚅地回道:“是,我也没有家人了,倒不如去闯荡一番,还得劳烦姑娘跟那位东家修书一封说说,看他那儿还缺人吗?”

温田嘴上是这么说,但真正的用意还是想着苏眉迟早要回京城去的,他想继续追随她。

易青也是这么个想法,左右这里没有亲人,上哪儿都一样。一起流浪的伙伴有着落,他责任也落下了。

她闻言并没多想,觉得两人去另谋出路确实比在这儿种田有发展,便点点头,朝马车看了眼说:“这是小事,很快就能有消息。”

她正说着,马车那边晃动了一下,林以安居然也带着箬笠下车来,黑纱将他一张俊脸遮得严严实实。

“三妹妹这儿要帮忙?我来吧……”他说着,去接过她手里的长勺。

苏眉下意识是跟他往回走,温田紧张地看了一眼林以安,磕磕绊绊道:“劳烦三姑娘了,您与那位东家说,我们能任劳任怨,做牛做马。”

她脚步一顿,林以安已经回头。

刚才刚才他在远处虽然没有听两人说什么,却是看懂唇语,他盯着温田那心虚的模样,低笑一声。

温田:?

这位轻浮的公子笑什么?!

是看不起他要出去闯荡的上进心么?

下刻却听到他与苏眉道:“我就在这儿,要你传什么话。”

温田瞬间头皮发麻。

作者有话要说:  林以安:我瞧着像是你看不起我林·醋王·以安!

温田: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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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

第81章

林以安的话一出, 温田再迟钝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谁能想到,他想要寻的东家就近在眼前,他还背地里说人不是。

温田尴尬, 苏眉诧异林以安暴露身份,低声喊他:“三叔?”

他安抚地拍拍她肩头:“不打紧,我且听听。”

他既然说没关系,她便不多操心,应了声好:“那我接着帮忙打粥。”

林以安点头,示意温田和易青到一边说话。

苏眉时不时偏头去看他们,也不知林以安都在说些什么。

他面容被箬笠遮挡,身姿如玉树,依旧是给人平和从容的感觉。至于温田和易青……两人一直垂头, 很丧气的模样。

大概过了一刻钟,三人重新归位, 她好奇问道:“怎么,不合适?”

“倒没什么不合适的。”林以安温声, “总该给个机会, 才知道他们有没有能耐。”

“那他们怎么垂头丧气,我还以为你没答应呢。”

她疑惑地扫了眼变得畏畏缩缩的两人。

林以安牵唇笑:“可能是被我吓着了吧。”

苏眉想到他刚才忽然出现,挑挑眉, 深以为然。

她也被吓一跳。可惊讶过后, 心里是他因为温田和易青吃飞醋的甜。

林以安的小尾指就被她毫无预兆地勾住,温暖细腻的指尖轻轻摩挲, 让他的心在这片喧闹中跳动剧烈。

他手指微动, 想要回握,她却已经如同游鱼,从他手中逃脱。

他失笑。

小丫头故意勾他呢。

林以安站到她侧边, 也拿起大勺帮着打粥,两人一左一右,合作得十分有默契。

临近中午时分,两人才从粥棚离开回宅子。

有人来报信说今日有一场大战,忠义侯清早率军逼得对方不得不迎战。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攻下那座一再错失良机的堡垒。

苏眉紧张地攥了手,林以安给她倒一杯水,没有开口说什么安慰的话,安静坐在边上陪她等消息。

到了傍晚,终于传来一个还算好的消息,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正扎营休整。至于什么时候攻城,还不知清楚。

而父子俩再骁勇,也免不得受点皮肉伤,苏眉知道这是常事,但还是听得心直打颤。

“来,喝口热汤。”林以安端了碗刚熬好的鸡汤,塞到她手里。然后坐在他边上,把手里一张面饼慢慢地撕成碎片,又递她嘴边说,“我若没有猜错,侯爷没有把握是不会在这个年关去攻城。”

她动了动僵直的脖子,张嘴咬住他递来饼,低头再抿一口鸡汤。

“我知道,就是担心……”

暖暖的汤水滑过肠胃,让她感到烫贴。

林以安明白她紧张什么。虽然他不曾一直在边陲,可他知道的消息里,忠义侯根本没有给朝廷说要攻下那座城池的打算。

皇帝一直不愿意进一步,宁愿总是受敌方骚扰,小站不断,其实就怕忠义侯声望过于太大。不愿意真正为边陲的百姓谋福祉。

边陲嘛,能守住就成,所以没必要培养一个功高盖主的武将。

至于忠义侯为什么选择在年关去攻打,正因为是知道皇帝心思,还有是因为过年朝廷会封印,没有早朝。

忠义侯直接打,可以说是时局所逼,即便报上去,皇帝反应也要更慢一截。兵部的令再发下来,他可能都已经收兵了。

忠义侯现在也是为以后的苏家谋一份出路。

既然已经被猜忌,那就彻底让自己更有底气,以此抗衡,且看皇帝能拿他怎么办。

对于果敢的岳父,林以安十分敬佩。

他在苏眉说出担心后微微地笑,依旧不多说话,只默默给她喂食。

一个饼差不多吃完,她渐渐地恢复精神,抬头看那个跟自己枯坐半日的男子,回神想起他还病着却只照顾自己。

她惭愧,彻底打起精神,跟他说明儿要把宅子布置起来。

次日一大早,苏眉便起来了,指挥着下人开始挂红灯笼,自己和婢女凑成一桌剪窗花。

林以安就在一边看脸上恢复笑容的小姑娘,眼底有笑意。

余光扫过桌子上的银剪子时,他眸光一动,让石头把剪子和红纸也拿来。

苏眉刚跟着学会一个花样,成型后高兴地拿过去给他看,结果见到他手上居然也拿着剪子,她新奇地睁大眼:“三叔也会剪纸?”

林以安手腕灵巧的动着说不会,话刚落,一个姑娘的小像已经完成。

柳眉杏眼,正是苏眉的样子,惟妙惟肖。

苏眉伸手就要去拿来看,结果他手掌往里一收,摘下腰间的荷包,把荷包放了进去:“不是给你的。”

她在边上瞪目结舌,缠了他一下午,让他也给自己剪一个他模样的。

林以安难得没有答应她的要求,气得她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他这才笑着在她耳边说:“你对它想我,我还得跟它吃飞醋,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苏眉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原因,笑得倒在他身上。

夕阳落下,又是一日,过了今天便是除夕,院子里有人喊了一声:“下雪了!”

这不是今年第一场雪,苏眉闻言撩了帘子出去。冷风扑面而来,阴沉了两日的天空飘着大雪,在北风中打着卷,直往人脸上扑。

下雪了,父亲那儿……她抿抿唇,一个身影从前院一直奔跑过来,带着天大的好消息。

“姑娘,侯爷大捷!”

苏眉在惊喜中怔愣,一时反应不过来。林以安站在她身后,手搭上她肩膀:“你瞧,侯爷就是有完全准备的。我们收拾收拾,连夜赶过去吧,刚占了城,侯爷他们回不来过年。”

她转身,紧紧圈住他的腰,忍不住热泪盈眶。

林以安猜测得很准,忠义侯占了城池后,欢喜和疲惫过后是对女儿感到抱歉。

她好不容易离得近,却无法陪她过一个年。

他们父女多少年没吃过团圆饭了。

忠义侯望着还四处冒着火光的城池,后续还得收拾,估计一日一夜打扫不干净。

只能派人跟她说声抱歉了。

是夜,忠义侯还在强撑着跟副将一块布防,夜风刮过耳边,他恍惚地似乎听见了有人喊爹爹。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是太累了吧。

连着两天几乎不眠不休,都出现幻听了。

急促的马蹄声渐进,忠义侯再次听见一个喊爹爹的声音,比方才还清晰。

他猛然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就见到奔来的白马上有两个身影。

那白马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楚上边的人。

“——爹爹!”

苏眉在林以安勒停马那刻,直接从马背上就朝父亲扑过去。

吓得忠义侯手忙脚乱去接住人。

他看看搂着自己的女儿,再看向那个笑得温润的林以安,心里啧了声。

无孔不入的臭小子!

忠义侯心里骂着,嘴角却翘了起来。

今年除夕夜注定是温馨欢庆的。

苏眉来到,忠义侯父子久隔多年,终于再吃上她亲手包的饺子。

苏临右手受伤,只恨自己左手不够灵活,抢饺子的速度赶不上父亲,生生急出一身汗。难得丢下兄长的包袱,在父亲跟前咋咋呼呼的让他筷下留饺子。

林以安跟着围坐在桌边,心里异常温暖。

似乎他就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他看得出神,一个饺子落到他跟前的碗里,侧头见到苏眉笑得灿烂:“我们以后都一块儿过年,我都给你包饺子。”

他拿起筷子,很郑重的把那饺子放嘴里。

结果咔地一声,让他脸色都变了。

苏眉听到那响声,乐不可支:“福气在三叔这儿了。”

林以安拿出帕子,吐出那枚包在饺子里的铜钱,牙还在发麻,却是笑出声。

还在抢饺子的忠义侯父子同时啧一声,把饺子丢嘴里,同时又都被什么东西给硌了牙。

都得了铜钱的三个男人仿佛都跟得了什么最珍贵的宝物,笑了一晚上。

风雪断断续续,除夕晴了半日,年初一早上便又是鹅毛大雪。

忠义侯给儿女都发了红封,林以安来给他问安时,他也同样给了他一个红封,同时也得知林以安这就要赶回京城。

苏眉笑容僵在嘴角:“为什么这么着急?”

“本来就是预计停留几日,早些回去,还有要事。”他温柔笑着。

忠义侯思忖片刻,想到今年要科举,明白他的意思了。

“既然有要事,你且回吧。”

于是,苏眉就在风雪中与他再度分别。

碍于父兄都在跟前,她没好意思跟林以安难舍难分的,在送他上马车时才不甘心地说:“你等我回京!”到时她再抱个够!

林以安伸手去刮她鼻尖,又递她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期待地回道:“好,我等着你与侯爷回京。”

**

一个月后,林以安回到京城。

今年的京城比往年都热闹,很多举子都赴京备考,各处客栈都住满了人,长街上一眼望去都是头戴方巾风度翩翩的读书人。

而林家二房的两个小辈也在备考,二房上下气氛都十分紧张,反倒是长房轻松自在。

林恒礼的差事已经到手,如今正在禁卫军里当差,经常有直面皇帝的机会,这对已经在朝堂中威望渐低的林家来说是好事。

为此,消沉了一阵子的李氏再度活跃起来,就连嘉禧公主因为长孙的关系,和长媳的关系亦再次变得融洽。

林以安回京城后几乎闭门不出,李氏得知,在背后讥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也要下场科举呢。可惜本朝没有听说过残疾的人当官,难道他要开创先河?”

总不能上个差都得让人抬着吧。

科举的事,林家人都把林以安给撇在脑后,就连卫国公都忧心忡忡,总来找神医问情况。

神医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给含糊遮掩。

而忠义侯打下敌国一座城池的时早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皇帝在大臣面前强让自己笑着,回到乾清宫摔了不少东西,为臣子脱离掌控而恼怒。

可再恼怒的事还在后头,皇帝终于知道苏眉早去了边陲一事,此时此刻,皇帝才恍然明白。

忠义侯坚持打下城池,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准备再把他女儿纳进宫一事,寒心了。

皇帝一时不知该恼忠义侯,还是该反思自己,是他把苏家逼得太紧。

忠义侯父子在朝中和百姓威望已经达到一个巅峰,皇帝知道自己不能再妄为,只能咬牙,把这股气给咽下去,大力嘉赏忠义侯和边陲将士。

一件一件事过来,春去秋来,开科的日子便也到了。

这一日,考生们早早便在贡院外排起长队,林家二房为此准备许久,一早便派马车将兄弟俩送到考场去。

林二老爷看着排得长长的队列,再次让两个儿子检查一应用具。

在目送两人挤进队列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徐氏见他发呆,扯了一下他袖子:“老爷在看什么?别太担心,他们一直都很用功。”

林二老爷摇摇头道:“应该是看错了。”

老三已经是举人了,要是科举,也就是只考会试,怎么还会参加秋闱呢。

而且他还瘸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下章更新前发红包呀~

楼上装修,电钻钻得我昨天偏头痛一天,神经跟着电钻在跳迪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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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紧张的科举结束便是中秋, 放榜在中秋之后,不少考生借着大节放松心情。

游湖蹬舫,酒肆楚楼, 都有他们的身影,其中多得又是自暴自弃的,只等一个结果好死心待三年后再战。

为此五城兵马司还增派不少人力维持京城的秩序,省得出什么乱子,让中秋前风寒病倒的皇帝更加闹心。

撩错夫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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