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她先声夺人,嘉禧公主咬都牙碎了。

这个死丫头,果然一张利嘴。

卫国公冷眼扫向妻子,朝外喊来护卫,把早得吩咐为难人的丫鬟给带了下去。

屋里的亲戚们越发噤了声。

林以安这个妻子,有点儿厉害。

重新换了茶,苏眉和林以安都有些敷衍地给高坐上的两人敬茶,卫国公浑然不觉似地,乐呵呵给苏眉一个大红封。

轮到嘉禧公主时,苏眉在她接过茶时还笑着提醒她:“殿下小心烫手。”

气得嘉禧公主只能端稳了茶,送到嘴边咽下,憋了一肚子火气发作不得。

随后便是李氏一应与林以安苏眉同辈的妯娌和走得近的亲眷相互见礼,苏眉把林以安准备好地礼物一件件送上,但给李氏的东西明显与别人不同。

虽然都是玉器首饰,可成色上就是比别人的都好。

二房的徐氏望着李氏那上上品的手势,暗中咬了牙。

李氏是长房,世子夫人,东西得到好的是应该的,但这不妨碍徐氏厌恶这种被压一头的感觉。

苏眉什么话都没说,就给李氏先拉一波恨,微笑着站回林以安跟前,接受林家晚辈们的见礼。

林以安这才明白早上她把给李氏的东西重新更换的用意。

后宅的事,果然还是姑娘家才能更细致,她可真是个小机灵。

到晚辈见礼时,大家发现林恒礼并没到场,不过没有一个人去提。

苏眉对林家的小辈印象都还好,前世的时候林家几个姑娘都是温婉有礼的,送上礼物时连笑容都真诚不少。

认了亲,两人准备去祠堂,外头却传来匆忙的脚步,林恒礼压下因为赶来而急促的呼吸,在众人齐刷刷看过来时微微一笑:“昨儿替三叔父挡了不少酒,今儿就醒得晚了。”说罢,还朝林以安与苏眉夫妻揖礼,“三叔父和三婶娘莫怪。”

林以安对这个表情无懈可击的侄儿起了警惕心,不动声色把苏眉挡在身后,淡淡说了句无碍。

苏眉站在林以安身后,觉得林恒礼不太对。

说起来,她更熟悉前世的林恒礼,如今不远处的林恒礼,就给她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她心念一动,想起她去边陲前,林恒礼曾经拦路当着林以安的面,说自己是他妻子的事……那个时候的林恒礼与现在的林恒礼,给人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呼吸微滞,想到什么,袖子下的手狠狠攥了起来,面上却也露出温和无害地笑,从林以安身后探头朗声道:“大侄子年纪轻,贪觉是正常的。”

说罢便细细观察他的神色,只见林恒礼依旧温和地笑着,只是望向她的双眸里藏了什么,在漆黑的眼眸内翻涌。

那种眼神,苏眉也是熟悉的。

前世他每回到她跟前求和,便有着这样的情绪,藏在眼睛里,而面上永远都是温柔情深。

林以安听出苏眉这句是故意的,暗中打量她一眼,让紫葵把礼物送上,拉着她头也不回出了厅堂。

苏眉在走远后,攥着他袖子说:“夫君,你那大侄子不对劲……”

他低头,见到她脸色略显苍白,似乎是在害怕。

他正想要安抚她,哪知她忽地嫣然一笑,眼神却极为凌厉:“真是那样,那我下起狠手来更不会觉得他可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欠账的第一更,还欠两章,明天再还,今晚正常的更新应该在十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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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林以安接触苏眉久了, 她的性子自然是摸了个透。

他凝视着她的笑颜,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会显出害怕的情绪,还是对林恒礼。

也只有那个让她痛苦过的林恒礼, 会叫她心里有恐惧,而那份恐惧积聚得太多,大部分都化为恨与厌恶了。

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他威胁不了我们。”

苏眉贪恋他此时给的温暖,低声道:“他可能和我一样,回来了……”

前世的林恒礼已经有足够与他抗衡的能力,如今更是知道后事,那他和太子做的事,恐怕瞒不住了。

“外头的事, 你安心。既然知道了,便会有良策, 他是我的侄儿,自小看着他长大, 他的心思我还是能琢磨透的。”林以安声音温柔, 一点点抚平她的焦虑。

这些话也不算是安慰,而是事实,既然知道对手的底牌是什么, 他们一路虽然会有惊险, 但或许还能更好推动他们想要的结果呢。

苏眉心情渐渐平复,与他去过祠堂祭拜过林家先祖, 然后再去戏台子那边露个面。

卫国公是在外院宴请男宾, 林以安到场时,林恒礼已经端着酒杯和几个长辈敬酒说话。他扫了一眼,就被卫国公亲热喊到跟前, 让他给几个叔伯敬酒。

这种场面,他应付应付便找个借口离开,卫国公知道不能强迫,爽快地放他离开。

他在迈过门槛时,明显察觉到一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知道他走远都还能感受到被窥视。

能这样盯着他的人,多半也只有林恒礼了。

他走到已经只余空枝的花池前,猛地停下脚步,回身果然见到林恒礼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对方见到他停下,步子仍旧不急不缓,就那么慢慢走到他跟前,微笑着问:“三叔父是在等我?”

林以安眯了眼,在侄子明知故问地反打一耙中亦笑了,不置一词,重新拾起脚步准备去接苏眉。

“三叔父……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意先前三妹妹与我定亲的事?”林恒礼又喊住他。

这回没有停下步伐的是林以安。

这种挑拨的小伎俩,他如何会上当。

林恒礼似乎也预料到不会成功,见他继续往前走也不恼,只是站在那儿笑。

如容苏眉所猜测的,他确实记起前世的事了,林以安内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这样的小伎俩怎么可能迷惑他。

但林以安也是男人,一次两次坚信,若时间久了,真的不会怀疑枕边人吗?

林恒礼像个耐性十足的猎人,等待猎物入笼那日。

苏眉却在这个时候冷不丁地出现在他视线内。

她还穿着先前敬茶时的红色斗篷,领口与帽檐都是白绒绒的狐狸毛,衬得她小脸越发细白明艳。

她见到林以安,脚步都变得欢快,奔到他跟前就挽了他的手,娇滴滴地笑。

林恒礼凝望着她明艳的脸庞,呼吸的冷空气仿佛在体内结成冰刀一般,扎得他心脏疼。

林以安见到她是诧异的,去摸她的手,怕她冻着:“你怎么手炉也不见了,还跑来这里。”

“那边太吵了,我说我身上累,就跑了。还被她们好一通笑。”她哼哼着,还扶了扶腰。

他眸光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也笑了:“是你自个乱来。”

说罢直接打横把她抱起来,要带她回屋去。

苏眉这才见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林恒礼,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靠着林以安肩头嫌恶道:“他不知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吗?”

林以安却在她说这话时低头去亲她眉心,那满满地占有欲和挑衅,叫林恒礼狠狠地握了拳头。

两人都躲回了屋,屋里地龙烧得旺,苏眉把厚重的冬衣都换了,舒服地往炕上一躺,还朝在桌后拿着账本的林以安招手。

待他过来,让他坐下,把他腿当膝盖,就那么枕着满足地直笑。

“怎么像个小傻子似的,一会要笑得腮帮子疼。”

她很正经地道:“我把恩人变成夫君了,换了是你,你不偷乐啊。”

林以安觉得很有道理,无话可反驳,索性丢开账本躺下跟她腻歪到一块儿。

紫葵和小苑早早退出去了,见两人在炕上腻歪,还把隔扇给关上。

新婚小夫妻,平素就恨不得胶黏着,如今名正言顺,天雷勾火的,一切都带了旖|旎。

苏眉略回神的时候,襟口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日光从窗户斜斜照进来,明亮的光线让她越发觉得他的亲吻滚烫,是不同于昨夜的羞耻感,连绫袜下的脚趾都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可她喜欢他沉溺眷恋自己的模样,全心全意,那种温柔是世间任何东西都不能够相抵的。

她红着脸去攀上他肩,去迎合他。

她的柔顺回应,却是勾得林以安魂都要丢了。

他爱极了这样的苏眉。

欢喜的时候会奶猫儿似地哼哼,若他急了,她承受不住时便睁开迷离的双眼,一声声喊夫君,喊以安哥哥……偏她不知道,她越是这般,他越是不能控制自己,恨不得将她都给揉碎,与自己骨血相融。

一通胡闹,苏眉没了力气,这才觉得饿,可他还不知餍足。

她可怜兮兮地掐着他胳膊问:“快了吗?”

结果不问还好,这一问,是个男人也不愿意结束。

林以安轻喘着,将她给抱了起来,浪潮一波一波,仿佛要永不停歇,差点要溺毙了她。

到最后,林以安背后光荣添了几道抓痕,而软在他怀里的小姑娘连嗓子都哑了,连想要骂他的力气都没有。

这人,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昨夜明明还算温柔的,今日光天化日之下,既然如此……如此……禽兽!

林以安知道自己将人折腾得狠了,懊恼心疼之余,亦明白自己其实还是自已林恒礼那番话,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失控。

他把累极了的小姑娘抱着,给她清洗,连后边用饭都不曾撒手,就让她窝在怀里,一口一口,不厌其烦地喂她。

苏眉吃饱喝足,一觉睡到天黑,是被外头的说话声吵醒的。

侯府来人了,很突然,带来忠义侯要离京的消息。

她下床穿好衣裳,来人已经离开,林以安进来,见她脸上焦急的神色,便知道她都听见了。

“眉眉,圣上今日答应了敌国谈和的条件,已经签订三年停战的协议。使团明日离京,侯爷也要走了。”

“明日?”

她有些难过,她还想着归宁时与父亲再多相处,可是父亲在这之前就要离京了。

狗皇帝是故意的吧。

苏眉生气地想。

林以安也是想到这一层上头,沉默片刻,让她更衣,准备带她出门。还让人往侯府送信。

她今日是不能回娘家,但往外头去见岳父一面,总是可以的!

而且现在也还没有宵禁。

林以安安排得快,约了岳父到他那个内有乾坤的小酒楼,忠义侯见到他把女儿都带来了,嘴里斥着胡闹,嘴角却是落不下去的笑。

他借故离开,让父女俩好说话,等夜宵做好,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他才重新回到厢房。

苏眉哭过,眼角红红的,忠义侯神态倒好,只是每每看向女儿时都是不放心和不舍,良久后才打起精神与林以安分析如今的形势。

“圣上忽然就答应停战三年,条件原本还可以谈的,但如此匆忙恐怕是有什么打算。我最担心还是太子那边,你既然暗中帮着太子,务必要事事小心,柳首辅也是。圣上的疑心一发不可收拾,你与柳首辅都要十分小心。”

柳首辅这些年能一直得帝王重要,便是从来不在明面上沾染太子的事,皇帝让怎么办怎么办,即便是太子的人,处理起来亦似乎不犹豫。

如今太子与皇帝形势如同水火,他为女婿和首辅都捏把汗。

林以安点头,给岳父满上酒道:“您放心,为了眉眉,女婿绝不会莽撞行事。”

忠义侯叹气,与他碰杯。

次日一早,苏眉和林以安早早出门,到城门口送别。

忠义侯离京,吴家人还在侯府,苏眉归宁那日还是回了侯府。有吴子森那个活宝在,苏眉回娘家不见爹爹的难过都被逗跑了。

等归宁再回到林家,卫国公把林以安喊了过去,之后林以安还沉着脸出门一趟,再归来时苏眉早已经沉沉睡着。

林以安洗漱后上床,把熟睡的小姑娘搂到怀里,脑海里是与柳首辅柳四商议的那些事情。

林恒礼既然知道后事,他不得不防,太子想要安然离京,有些难了。

他脑海里都是事,被他抱着的苏眉似乎睡得不舒服,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然后找到舒服的姿势,才再沉沉睡过去。

他低头看她熟睡的面容,在她红彤彤的脸颊偷香,想起林恒礼那日在花池边的话。

他嗤笑一声,狂妄的小子,不管几世为人,林恒礼骨子里都刻着自负。

所以……林恒礼知道后事,会如何做?!

林以安想着,脑海里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反倒不见了。

苏眉此时不知是梦见什么,很委屈地嘟囔一声:“林三叔,他欺负我……”

林以安将她又拥紧一些,去亲吻她眼角:“要喊夫君了,他不能欺负你,我收拾他。”

她还真的甜甜地应了一声夫君,叫他情不自禁去吻了她的唇。

苏眉早上醒来,她一动,林以安便跟着清醒,他还有些困,拥着她让她再多睡。

她却睡意全无,枕着他胳膊说离奇的事:“昨夜我梦见糯米糕成精了,黏糊着我的嘴,差点把我要憋过去。”

林以安:“……”

回到家他有点儿饿,确实是吃了一块糯米糕,不过昨夜偷香窃玉的,说出来似乎不怎光彩。

他轻咳一声,索性闭上不回话,可他机灵的小妻子缠了上来,吻着他唇说:“我尝尝是不是糯米糕。”

林以安失笑,提了她的腰,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半警告半玩笑道:“明儿你夫君就要去考试了,你这是准备榨干我不成?”

苏眉吃吃地笑:“那你不会悠着点,留点劲写卷子?”

这话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这开荤后比他还放开得小妻子,真让人招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手速渣渣越来越不准时了

第94章

往届的会试都是在二月初开考, 皇帝却把今年的会试提前了大约十日,外头有人传说是钦天监断的二月天气反常,恐是不祥之兆。

科举是选才兴国的要事, 皇帝听信不祥的说法,怕相冲对国运不好,才改的日子。

原本中举的都待在京城备考,往届举人亦早早到京,就怕错过考试时机,倒不耽搁什么。

到了开科这日,苏眉跟着林以安起了个大早,亲自再重新为他检查一遍笔墨等用具,连贴身衣裳都一寸一寸的仔细检查。

林以安见她如临大敌, 有些想笑:“她手再长,也伸不到我地盘来。”

“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她检查过了,把东西一一打包, 嘱咐他, “若觉得身上衣服潮了,便换下来,我给你多了拿几身, 不用担心。炭火也往足够了的备, 别省。”

春闱最是折腾人。

那么冷的天,吃住都在一个小破号房里, 那房子根本不挡风。考生们一熬就得三天, 还得熬三场,每回都有许多考生不是落榜而是冻生病没能考完的。

她越想越担心。她夫君腿疾还没能完全好,再一受凉, 会不会又疼得厉害。

“石头,再去多备点炭!”她扭头就朝在廊下烤火的石头喊。

石头应是,站起来就要跑,被林以安给喊了回来。他笑着去刮她鼻尖,将还要忙的小妻子拥进怀里:“你再准备,考官以为我是这放火烧考场的,够用了,你就安安心心回侯府小住。”

放她一个人在林家,他不放心,昨日便与她商量过此事。

“也不知道谁更爱操心。”她不满反驳。

把东西收拾妥当,紫葵已经把早饭摆好,请两人去用饭。

刚成亲,就要分开,即便时间短,两人还是难舍难分的。用过饭一路送他到考场,苏眉在他下车前扯扯他袖子道:“你不要紧张,中不中都没有关系,你岳父不会嫌弃你。”

林以安乐了,凤眸微闪,低头去轻咬她耳垂:“那我会嫌弃自己,我还得给我妻子挣诰命呢。”

她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耳朵,连腰眼都酥了,倚着他肩头红了脸。

这人都要去考试了,还这般调戏人。

林以安最终还在她唇上偷了香才下的车,苏眉撩起帘子,在缝隙里见他排在队列里。

再多人的,他在里头也是出彩的,让人一眼便能看到他的身影,不由自主被他吸引得挪不开视线。

苏眉一直等他进了考场,才收回目光,忽然觉得耳朵不太对劲。

她抬手一摸,发现她的耳铛不见了。

那还是她很喜欢的耳铛,她低头找,发现没有,捏着空空的耳垂正想是什么时候丢的,下刻心脏忽地一跳。

刚才他咬了一口,难道……被他叼走了?!

他带着女子的物件进考场,被人搜查的时候见到,不难为情吗?!

苏眉想想那个场面都要臊得慌,却又忍不住发笑。

又不是属狗的,叼她耳铛干嘛,每回都是耳铛,上次她想偷偷溜走,他也是摘了她耳坠子。

什么癖好。

耳铛确实是林以安拿走了,检查的时候,还被衙吏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几遍。他大大方方的,娶了亲的人,随身带着妻子的东西不是很正常?

**

苏眉不想让林以安在考试时还得担忧自己,很听话地回侯府小住几日,准备等到他第一轮结束去接人再回林家。

可林家里有人故意不让她如愿,她才在半路,就被嘉禧公主派来的人拦住,说嘉禧公主病了让她回去侍疾。

石头一脸紧张盯着站在马车边禀报的人,三爷吩咐他,不管林家谁寻过来,都不能叫太太回去。

他勒紧缰绳,朝边上的护卫示意一眼,准备直接离开。

马车里的苏眉在此时却扬声说了句好。

“太太!”石头忙回身,要跟她说不可。

苏眉冷静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夫君在考场,嫡母病了,自当是我去照顾的。”

不然嘉禧公主要那此事来做文章,告言官那里去,林以安就得被批不孝。

他还没有入仕,如今是要紧的时候,她去就是了。

石头听懂了她的意思,一张脸铁青,最终还是只能回林家去。

马车刚到垂花门,苏眉已经从帘子缝隙见到‘迎’她的人。

齐刷刷站了一排婆子,还真是隆重。

她下马车来,那些婆子皮笑肉不笑就跟到她身后,大有她不往嘉禧公主那边去,就要绑人的冲动。

她在心里翻了厌恶的白眼。

嘉禧公主真是够小心眼的,还小家子气,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欺负庶子媳妇,简直叫人不耻。

她沉默着朝上房去,刚进院子,身后的院门就被关上了,连紫葵都被婆子直接拦住不让再跟。

苏眉看着这些,倒不害怕,她知道嘉禧公主不敢伤她,顶多就是恫吓她。

她朝紫葵投去安抚的目光,跟着已经在边上催促的婆子往里走。

走过明间再到内室,嘉禧公主正坐在临窗的炕上,手里在盘弄着一串佛珠,听到脚步声抬头朝她看去。

苏眉任她打量,没有怕怯的意思。

嘉禧公主视线扫过她精致的眉眼,倒是第一回 见如此她如此安静,想起皇帝跟他说,忠义侯说他那女儿时疯时好,看来还真是……

“扶三太太好好去休息,三太太要吃什么,用什么,都得安排好。”

嘉禧公主收回视线,转着佛珠,冷淡地吩咐了一句。

苏眉闻言心里暗道奇怪。

嘉禧公主居然没有难为她,还要好吃好喝伺候着?

不过这个休息,是把她软禁在上房了。

在林以安考试的时候把她软禁,是想拿她威胁?

婆子当即就要去把她拉下去,她猛地甩手,将人推开,把婆子推得退了几步跌倒。

嘉禧公主见她反抗,抬起冷冰冰的一张脸:“苏眉,我知道你父亲立了大功,但他已经远离京城,你还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大可试试,又来软禁我那一套?”苏眉嘲弄地笑了笑,“只要我一刻钟没从这儿出去,苏家护卫就直接烧了你这卫国公府,你也可以去试试参我夫君一本,你猜我又会怎么做?”

嘉禧公主闻言脸色变了变,苏眉干过什么,她记得很清楚,说是忌惮,倒不如说是怕。

苏眉疯起来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敢。

可这是她唯一能拿捏林以安的机会了!

嘉禧公主心一横,人在她手,她就不信苏家护卫敢动手!

“来人!”

“祖母。”

嘉禧公主声音刚想用强势的手段留住苏眉,林恒礼的声音传来,她扭头一看,发现长孙就站在落地罩后。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你怎么过来了?!”嘉禧公主皱眉。

林恒礼缓步上前,经过苏眉的时候脚步还停顿了一下,用余光瞄了她一眼才再往前走。

他朝嘉禧公主一礼,直言道:“祖母不必如此,让她回去吧。”

自打他出声,苏眉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闻言倒是瞧了他一眼。

“恒礼,此事你不用管。”

“祖母,孙儿没有求过您什么,这回就当孙儿求您,让她回去吧。”

林恒礼说着居然还撩起袍子跪倒。

将苏眉留下实在没有意义,当然,他也还有私心。

他是在苏眉说那句‘又来软禁我那一套’时到的,这句话让他想起了前世她被软禁在小院里的一幕幕,虽然如今两人身份不同了,可事情还是如此相似,而且那个又字让他有所疑虑。

他回想过先前种种,特别是苏眉一开始算计他去见苏沁的事,那个时候的她,绝对不会知道苏沁与自己有来往,除非……

“恒礼,你怎么能为了这样的事跪下!”嘉禧公主震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快起来,你别犯糊涂!”

“祖母,要对付林以安多的是法子,何必折腾她,得不偿失。”

林恒礼没动,是难得的坚决,嘉禧公主有些生气,盯着长孙许久没有说话,目光是审视也是探究。

“罢了。”

良久,嘉禧公主疲惫地抬手挥了挥:“带她出去。”

长孙第一次开口,自己怎么样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苏眉走得亦潇洒,扭头便丢下那对恶心人的祖孙,带上紫葵离开。很快,她就发现身后有脚步声,紫葵也有所察觉,拉着她就要跑。

哪知她停下不说,还转身去看。

林恒礼就跟着她们身后,见她转身时,还朝她笑,随后快步走上前:“三妹妹。”

三妹妹,这对苏眉来说是久违的称呼,而且他还喊得亲热……与前世他在自己跟前装模作样时的语气同出一辙!

苏眉闭了闭眼,明白林恒礼知道自己与他一样,都是重新回来的人。

其实她早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是前世那个林恒礼,很快就会发现她今世的不对,从算计苏沁和林恒礼的时候,她其实就暴露了。

“世孙还是住口的好,乱了辈分,那就是乱了礼法。”她冷漠地回了一句,扭头就要走。

嘉禧公主让人当街说病了,她不回来一趟对林以安不利,但她是知道自己能脱身才会大胆走这一趟,所以她回来过就行了,没有心情应付林恒礼。

“三妹妹就那么确定三叔父会赢?”林恒礼安安静静站在原处,不阻拦她离开,可他的话让她不得不又停下。

如若林恒礼不是前世那个,苏眉绝对不担心,可如今这个人……是与她一样知后事的人。甚至比她知道得更多,关于朝堂的,关于太子和林以安的。

她冷不丁打了个颤,下刻抿了唇,朝他招了招手。

那招手的动作,逗猫喊狗似的,林恒礼却在是笑了,迈开步子朝她走去。

哪知他走到她跟前,她抬着的手狠狠就朝他脸扇了下去。

啪地一声,林恒礼被打偏了头,他脸颊火辣辣地作疼,紫葵吓得忙上前把还站得很近的苏眉给拉这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林恒礼要还手。

挨了一巴掌,林恒礼不但不怒,甚至还低低笑了声,用手指揩去嘴角的血迹还是朝她笑:“三妹妹解不解气,若不解气,想要再打几回都可以。”

不怒反笑的林恒礼是让人毛骨悚然的,苏眉眯了眼,倒是不怕,只觉得恶心。

那个最让她恶心的人回来了!

想起前世种种,她火气蹭蹭地往上冒,扭头走得飞快。

林恒礼现在就是只疯狗,她可不想多跟畜生废口舌!

她很快就走得不见人影,林恒礼倒也没追,甚至心情还挺不错。

她果然也回来了,她还是那个苏眉,这就是让他值得高兴的事,唯独林以安比较棘手……可也就只是棘手而已,林以安这一世,恐怕不能那么风光了。

林恒礼吐出嘴里的血,取出帕子按了按唇角,转身离开林家往豫王府去。

他已经知道太子和林以安要做什么,设了什么局,而且这个时候,正是他们动手的时候。林以安在考场里,外头的消息都传不进去,正是破局好时机。

苏眉在重新登上马车的时候,手还在抖,气的。

紫葵让石头赶紧离开,然后坐到她身边,捧了她手看:“姑娘疼不疼,方才吓死奴婢了。”

“我也吓死了!”苏眉忽地往她身上一倒,语气却带着不可抑制兴奋,“我刚才差点没忍住要说露馅,你说他是不是已经上当了!”

紫葵:??

什么上当了。

姑娘刚才给人设了什么局吗?

紫葵不解,苏眉独自在那儿高兴。

——她夫君猜得真准啊,果然林恒礼的自负就是刻在骨子里的。

林恒礼肯定认为自己把后事都跟林以安说了,他要防备,势必会按着前世的轨迹去寻找突破口。可她从来没说过一句关于以后的事,反倒是林以安明白林恒礼的针对点,林恒礼所谓的突破口其实都是他布下的迷阵,倒霉的当然只有林恒礼和豫王!

“紫葵,晚些多买点芝麻和何首乌。”

她思绪跳脱,紫葵一愣一愣地问:“买那些做什么?”

“聪明绝顶,当然是给夫君补身子啊!”

紫葵:??

作者有话要说:  苏眉:保护我方夫君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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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在苏眉让人去买芝麻和何首乌时, 林恒礼已经来到豫王府。

如今的豫王已隐隐压太子一头,众人都等着看皇帝是不是要把禁足的储君废黜再另立,豫王便成了京城内炙手可热的皇子, 往日安静的豫王府不知何时变得热闹。

林恒礼从偏门进府去,一路走,看到的都是捧着礼盒走动的下人,那些礼盒多是官员暗中送来表忠心的。

等他见了豫王,那还为及冠的少年亦满面春风,仿佛已经坐上了储君之位。

“殿下。”他朝豫王一礼,“现在是动手的时候了。”

豫王面上的笑容更甚,亲热地上前拍他肩头,然后引他坐下道:“就这两日, 原先不是说等我父皇废了那个,再行动?”

说话间, 豫王眸里还闪动着急不可耐的光芒。

垂涎许久的储君之位就在眼前,如何能不兴奋、激动?

林恒礼沉默片刻, 脑海里是方才苏眉慌乱的模样, 缓缓道:“太子早和首辅有勾结,而我那三叔父也是其中一个,他们有计划故意让圣上罢黜太子, 然后好让太子离京, 让殿下你与大皇子再争斗。他们这是黄雀在后……”

先前林恒礼一直没有最终确定苏眉的情况,所以不曾和豫王说过这层的事。

果然话刚落, 豫王就失态地站了起来:“你说太子和首辅勾结?首辅不是斩杀了不少□□羽?!”

“殿下不必惊讶, 我也是刚查清。所以我们不能让太子离开京城,必须困着他,而我还有一石二鸟之计, 让大皇子这阴险的小人与太子一块儿栽了。”

撩错夫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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