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禧公主愣在当场,孝敬什么?!
“究竟出了什么事!”惠嬷嬷呵斥一声,让她把话说清楚。
婆子战战栗栗,还没说话,又有人来报,说有封没有署名的信特意吩咐要交到她手上,还说与豫王有关。
嘉禧公主只能先把婆子撇一边,接过信一目十行,翻出夹在信后面的东西,一口气没缓过来笔直往后倒。
那上头抄的是豫王受贿的罪证!
而此时的苏眉还在气不过,一拍桌子道:“再去找五个大美人!通通送给国公爷!”
正在喝茶的林以安被呛得直咳嗽。
作者有话要说: 卫国公:这个儿媳我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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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嘉禧公主从短暂的昏厥后醒来,为客院发生的事又险些气个好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她抚着胸口,骂一句喘上一会儿,“去!去把世子叫回来,把国公爷也叫来!”
林以安和苏眉那边她此刻实在没空管,豫王的事要紧,这可关系着国公府。
惠嬷嬷忙吩咐小丫鬟去跑腿,刚回到她身边,又听见她惨白着脸问:“送信的人呢,可有其它话?”
在她昏迷时,惠嬷嬷就问清楚了,摇摇头回道:“并没有,那人就送了这封信离开了。”
“可有人跟着?”
“当时不知何事,门房和护卫都没有留心眼。”
那就是人已经不所踪了。
嘉禧公主扶着床沿下地来,惠嬷嬷忙扶上她。
她回到厅堂的罗汉床上坐下,把那封信来来回回再看了几遍,并没有其他发现。
“送信的人必有所求。”嘉禧公主手中的信纸都被攥出折痕,但一颗心却勉强定了定。
既然有所求,东西未必能送到皇帝那去,就看对方求什么了。
事关重大,卫国公听着小丫鬟提及豫王,没有拿乔很快便过来上房。
一进门就见妻子脸色苍白坐在当堂,他跟着神色也严肃了几分。
待问过事情,又看过来信,卫国公得出于她的结论一样:“看来那人是拿着把柄要东西了。”
“金银珠宝肯定没问题,就怕对方要的不是这些……那怕求个官职都好解决。”嘉禧公主焦急道。
卫国公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公主好本事,随随便便都能许官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如今金銮殿上的不是公主的侄儿,而是……”
他话说一半就打住了,实在后面那句‘而是你儿’太过大逆不道。
嘉禧公主听懂了他话里的嘲讽,胸口又是一阵起伏不定的喘气:“都到这个要紧时候了,国公爷怎么还冷嘲热讽的。难道豫王出事,我们国公府就能好过?”
“豫王出事与我国公府何干?豫王生母,宫里的叶贵妃,是你表侄女,又不是我表侄女。是你事事都要和豫王府搅和一块去,豫王出事,国公府倒霉,也是因为你!”
卫国公撇清的话让嘉禧公主心都寒了。
然而后面还有更心寒的,他继续道:“无知妇人,感情用事,为了国公府,索性今日就彻底和豫王府划清界限!”
“林更海!”嘉禧公主声音尖得刺耳,“当初你被参一本出事的时候,不是叶贵妃和豫王兜着,老大在朝里也得吃亏得外放个几年,那时怎么没听你说风凉话?!”
“那也是因为你个无知妇人给我惹的祸事!”
夫妻俩这就吵了起来,惠嬷嬷忙在中间劝和,就这功夫,又有人送信来了。
卫国公直接把信先截过去,展开一看心头跳了跳:“果然又是你这个无知妇人惹的祸事!对方还有老大的把柄!”
嘉禧公主冷汗都下来了,抖着手接过信:“那人究竟要做什么?怎么老大和豫王居然干这样的事!贪那点东西做什么,活生生被人拿捏!”
事情接踵而来,卫国公去问留下来人没有,护卫说:“这回没敢让他直接走,他似乎也没有走的意思。”
“快快让他进来!”
嘉禧公主连声喊,这就是要谈条件了。
只要能谈,那就说明事情有转机。
可惜,等到嘉禧公主见到人的时候,被对方一句话就说愣了。
“让我们和忠义侯府退亲?!”她拔高了声音,简直不敢置信,“你主子这是要我们国公府不做人了!”
“主子的事小的不懂,主子只说,不退亲,那就等着他把东西呈上去。我家主子还说,我若是正午前没拿到三姑娘的庚帖回去,他就不等了。”
嘉禧公主挺直的脊背一垮,头晕目眩靠在迎枕上,连眼前的横梁都在打转。
为什么会是要退亲,退亲了,他们不就和苏家结仇了。
是谁会这么做,难道是吴家?
嘉禧公主第一个想的是吴子森,也就那么巧,吴子森此时就出现了。
和首回露面一样,引起一阵混乱,因为他是用剑架着林恒礼来的。
国公府的护卫打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世孙被他提溜着衣领,就那么一路闯到正院。
“吴子森!你这又要做什么!”嘉禧公主一颗心都快要停跳。
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一个一个都无法无天!
“我昨天说过,清晨要答复,公主没给,那就按我的方法来。不退亲,我就一剑了结他,然后到金銮殿上去请罪,再把你们林家干的龌龊事都抖出来。我表妹声誉受损,你们也别想好过,圣上英明,顶多就是夺我世子位发配到军中。”
论无赖,吴子森更胜一筹。
但也因为吴子森这番话,卫国公夫妻明白来送信的小厮,不是吴家人。
除去吴家人,还有谁要让林家和苏家退亲的。
这……苏家那个小姑娘,难道是还被什么厉害人物惦记上了?!
或者说有人也想拉拢忠义侯。
夫妻俩首回那么有默契,想事情想到同一处。
“你先把我孙儿放开!”卫国公虽说知道妻子和长孙不妥,但此时也不能盲目被人牵着鼻子走。
吴子森嗤笑一声:“不放。先把我表妹庚帖拿来,再写一份文书证明两家再无关系。”
站在场中的小厮也说:“我们主子也吩咐要贵府立字为证。”
“你们欺人太甚!”嘉禧公主抖着手指向两人,整个人都快坐不稳。
“祖父、祖母,退亲吧。”被吴子森挟持着的林恒礼此时忽然开了口。
在场的人都朝他看过去,只见他面无表情,张口又重复一遍:“退亲吧。”
“恒礼!”嘉禧公主站起来,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
卫国公细细打量他,不知在思忖什么,然后一拍膝头下了定论:“既然吴世子坚持,那就退亲吧。可庚帖只有一份……”说着去看边上站着的小厮。
小厮笑笑:“吴世子是三姑娘的表兄,庚帖自然给他,但字证小的也得要一份回去交差。”
吴子森听见小厮的话有些莫名,这谁啊,干嘛还要那东西?
嘉禧公主在此际彻底匿了声,跌坐回罗汉床上,指甲狠狠掐进身下的坐垫。
儿子不能出事,豫王那里也不可以,孙儿更是她心头宝。所有命脉都被人抓着,她还能如何。
算计了许久,到头来一场空,个中滋味宛如在她心头狠狠扎一刀。又疼又恨,却只能任人鱼肉!
她闭了眼,听着丈夫又和小厮交涉,要一手交账目正本,再一手交字据。
小厮还是笑呵呵地模样,一点都不露怯道:“那就请国公爷找个信得过的人跟小的走一趟,为了方便不出疏漏,吴世子也一块吧。我看着你们把庚帖给了吴世子,再交换。”
吴子森这才闹明白,居然还有人在后头帮苏眉退亲。
是谁?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林以安那张温润的脸。
也许是他想错了。吴子森拧眉,林三虽然有动机,可未必能有这个本事。
有着两方压力,亲事退得十分顺利。
吴子森脚步轻快地拿着苏眉的庚帖重新回到客院。
林以安早听说他闹了一场,见他神色便知事已了,偏头去看正无聊拿着银剪子修盆栽的小姑娘。
她今日穿了见浅黄的襦裙,抬高的手腕露出两个碧翠的镯子,随着她一动,就发出好听的撞击声。嘴里还在哼着小曲儿,也不知哼的什么,节奏很轻快,和她的笑容一样能感染人心。
这样就挺好。
林以安心里替她高兴,伸手去捧过茶,垂眸吹了吹。
接下来,就该想办法先哄她回侯府。
她……该回家去了。
他仿佛就入了神,茶杯久久都没有送到嘴边,而是入定一般那么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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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黄昏时分下起了绵绵春雨,被风一吹,飘絮般荡着,有种朦胧的浪漫。
苏眉让人搬了椅子案几放在庑廊下,拉着林以安赏雨对弈,时不时还往院门方向瞧。
“你一心两用,一会又该耍赖了。”林以安把指尖捏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正好夫君再让让我。”她收回视线,朝他弯眼一笑。
天阴得厉害,下人早早点了灯笼,还在棋盘边放上烛盏,她笑颜在灯烛光影里娇得晃眼。
林以安去拿棋子的手顿了顿,垂眸道:“说好这局按规矩,开局已经让子,后边就不能让了。所以撒娇也没用。”
她就愁眉苦脸地去看自己毫无章法的黑子,“那我是输定了。还想着赢夫君一局,到时我就能为所欲为了!”说着把棋子一丢,好奇道,“好好的,夫君怎么会想到摆赌局,胜之不武的。”
林以安先被她为所欲为四字弄得目光闪躲,再被一句胜之不武说得脸皮发热。这话打话连在一块儿,实在是太过旖旎,仿佛他存的是什么不轨之心。
他咳嗽一声,视线依旧盯着棋局:“临时起意,但愿赌服输,输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那我认输了。”苏眉靠进椅子里,支着下巴笑吟吟道,“左右夫君说什么,我都答应的。”
她对他就是这样,毫无防备,亦毫无理由的信任。
林以安闻言对自己有那么点不耻。
虽说下赌局确实是临时起意,想着如若她不愿意离开林家,起码还能有个约束她的借口。出发点是为她好,想让她早些回到侯府去,却是愧对她待自己的这份真挚。
“现在暂时还没想好要你做什么,但我们说定了,你必须遵守承诺。”他语气很慢,说到最后舌尖略略发涩。
他总让自己特意忽略的不舍就在心中开始慢慢升腾。
不过几日,说是她依赖自己,倒不如说他现在习惯了这份依赖,有种不想放开的冲动。
苏眉并没多想,高高兴兴嗳一声应下,说不下棋了,偏头盯着院门:“怎么买个话本那么长的时间。”
郎中还不让她出门闲逛,说怕劳累对脑后那个鼓包不好。
她实在呆得无聊,就差人先去帮忙先买点话本打发时间。
“估计快了,临时下雨,恐怕得躲躲。”林以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开始收拾棋子。
苏眉探手帮忙,两人指尖就那么碰到一块。他正要缩手,她却狡黠一笑,夸张地喊道:“呀,夫君的手怎么那么冷,我给你捂捂吧。”
说着就把他手掌攥住,两只爪子攀得又快又紧,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落她手心里了。
林以安猛地就想起那天夜晚,她偷偷跑到他屋里来,当着柳四的面,在宽袖的遮掩下如何对着他放肆。
他骇然羞臊,想要抽手。她如有预料,在他抽手的时候直接往前倾,半个身子都趴在棋盘上。
“……夫君,我发现了,你总爱躲着我,都不愿意跟我亲近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每每喊夫君,声调都是娇且缠绵,如今凝视他的眼眸还朦着一层雾似的,缠绵中还带了委屈的控诉。
林以安大骇,忙往后靠。
以前不这样?
日月可鉴,哪里来的以前!
可他双腿动弹不得,能躲哪里去?而她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抚上他手腕,在凸起的那块腕骨上轻轻打着圈摩挲,语气幽怨:“夫君不喜欢眉眉了吗,是眉眉做得不够好吗?”
林以安面对她越发靠近的一张娇面,心也跳越来越厉害,再被她那么一抚,七魂六魄都被抚飞了!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把发酥的胳膊再往回拽:“先松手,我们好好说话!”
“不!要不你亲亲我,我就松开,要不你就和我说个明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她倔强地再往前挪。
她早就发现了,只要她稍微靠近一些,他就会拉开两人的距离。谁家夫妻是这样的,即便因为他腿伤不方便同床共枕,那亲亲抱抱总该有吧,她今日一定要个说法!
棋子被她撞得四散,像林以安的心跳,一下一下砸落。
“眉眉,快松开。”
他头疼,该避开,可又经受不住她这种特意撩拨。她指尖抚过的地方宛如被点了一把火,烧得他一颗心都滚烫的颤抖,又有奇异的酥麻遍布四肢。
林以安羞耻极了,更不敢看她故意凑进来的面容,唯有闭上眼,掩耳盗铃一般地逃避。
苏眉见他闭眼,反倒双眸一亮,立刻有个大胆的决定。
山不就我,我就山!
她盯着他抿紧的双唇,颤颤着想凑上去。
雨声淅沥,光线昏昏,似乎是在为这种带着心跳的缠绵烘托气氛。
苏眉还未做到那一步,自己就先要沉醉于想象的美好,一道吼声却从游廊那头传来:“表妹!”
她被冷不丁被吓一跳,可能是心虚或许还有害臊,下意识先松开手。哪知手才一松,少了他紧绷着拉扯的那股劲儿,她失去平衡身子一偏,惊呼着就要往侧边歪倒。
不远处煮着茶的红泥小炉上正咕咚咕咚作响,林以安闻声睁眼就见到惊险的一幕,思绪空白中已经先有了动作。
他双手一抄,堪堪抓住她胳膊,再探手圈过她的背,人就稳稳地被他半托着落入他怀里。
棋盘与桌几侧翻,撞到炉子,‘噗’的一声,铜壶倾倒把红旺的火剿灭了。
热水泼了一地,在他们的心惊中腾腾冒着热气。
林以安望着淌到脚边的热水,拥着她背的手在后怕的发抖。
她若撞上去,那是怎么个光景!
“胡闹!”他忽地厉声。
苏眉伏在他身前,声音从他胸腔震荡而出,让她耳朵嗡鸣,本能地瑟缩肩头。
①泡②沫③独④家⑤管⑥理⑦阿⑧蓉⑨整⑩理
她刚才确实吓着了,而他疾言厉色的,比那一壶滚烫的热水更吓人!
“我……”她抬头,眼角染了一抹红,想解释自己本意不是胡闹,是为他的疏离才心慌。
“伤着哪儿了没有,刚才你胳膊挨得近……不对,腿也挨得近!”
林以安焦急地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方才避她如蛇蝎,此时急得攥着她发凉的手,想查看她伤势又不敢去掀她袖子,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苏眉愣了愣,下刻就把手探到他眼前,撩开宽袖露出雪白纤细的胳膊,带着哭腔道:“夫君,手疼,是不是烫到了……”
那点害怕全在他关切中化作她得寸进尺的勇气,带着心机的小姑娘喊疼喊得惊天动地。
林以安颤着手捧住她胳膊,一点一点的细细看,恨不得长了八只眼,好快些瞧见她究竟伤哪了。
吴子森实在是看下不去,三步两步上前,把赖在他身上撒娇卖痴的小娘子给拽下来,黑着脸揭穿她:“表妹衣裳都是干的,哪里就泼到水了!”
“是表哥你眼神不好!”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苏眉气得暗暗咬牙,这不是破坏她和夫君的亲近吗?!
被吴子森插话进来,林以安恍如梦醒,极快地收回已经越了礼数的双手,偏头去看庭院里的细雨。一颗心咚咚咚地乱跳,若是里面住了头鹿,恐怕已经撞死在当场了。
他刚才怎么……就着魔了,明知她爱痴缠,还是上当。
他闭了闭眼,任由吴子森把人给拉走,直到苏眉的声音听不见了,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眼看要得逞,却被人破坏了大好气氛,苏眉回到屋后气得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瞪着吴子森冷笑:“表哥,我知道你的心思!”
吴子森闻言心头一紧,霎时就有些慌乱,可又莫名期待。
“表、表妹懂得我的心思?”
苏眉再次冷笑:“对,但你不会得逞的!”
一而再挑拨她和夫君的关系,眼不瞎的都看得出来他想干什么。
本来还期待的吴子森就被兜头泼了冷水,连表情都僵住。
苏眉慢慢握紧拳头,鼓足了勇气和加足气势朝他吼:“我不会把夫君让给你的!”
吴子森脑子嗡地一下:“……”
足足半刻钟,他才明白苏眉指的是什么,无语扶额,他该庆幸表妹脑子不好吗?
他看上的是林以安吗?!是她!
吴子森内心咆哮着,情绪大起大落,连生她气的力气都没了。
算了算了,左右已经退亲,只等他派的人到边陲和姑父说明,他愿意娶表妹,就不会再有林以安什么事。
吴子森自我排解,准备明后日就把苏眉骗出府直接带到保定。说辞也想好了,就说是保定的长辈们想她了,谅林以安也不敢不配合。
一场惊心动魄的插曲后,苏眉的话本也买回来了。
她就捧着话本回内室,准备边看边等许郎中过来施针,哪知才翻了几页,一封信吧嗒掉在她裙面上。
她奇怪地拾起来,发现没有署名,封口也开着的。
好奇心驱使,她抽出信纸,展开才看了一页神色就变了,然后想也没想就把那封信撕个粉碎。
荒唐!
究竟是谁写的那么荒唐的东西!
她撕了信不说,还把那些碎纸片丢地上,用绣花鞋狠狠地碾,直碾得那些字眼再也分辨不出原貌才停下动作,怔怔坐在椅子里出神。
紫葵就发现自家姑娘精神似乎不太好,施针后也蔫蔫的,喊个几声都不会回应。
“姑娘怎么了?”紫葵疑惑着,寻到吴子森说了大概。
吴子森没多想,叹气道:“估计还在生刚才的气,你费心哄一哄。”
紫葵只能回去了,在用饭的时候,她又发现自家小主子居然没像往常一样要跑到林以安跟前,心中更是纳罕。
夜幕降临,雨还没停的意思,客院里的灯笼被风吹得打转,满院寂静,一道娇小的身影借着夜色与雨幕的遮掩快速跑过中庭。
林以安为下午的事还在心神不宁,手上的棋谱越看越乏味,索性丢下书准备早点就寝。
哪知刚搁下书,他就听到窗户那边吱呀一声,紧接是一声吃疼地低呼。
他眼皮跳了跳,朝发出声音的方向喊:“眉眉?!”
话音刚落,爬窗摔倒的苏眉一拐一拐就来到他跟前。
林以安为她的狼狈吃惊。
她披头散发,发尾还沾着雨水,薄薄的中衣半湿贴在身上,一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哭了不短的时间。
“你怎么从不走门,怎么弄成这样!”林以安不知她怎么了,想靠近她,一动才反应过来他的腿伤丝毫挪动不了。
苏眉就那么怔怔站了片刻,然后冲上去扑到他身上就放声大哭:“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想要休妻对不对!”
林以安太阳穴剧烈跳动着,牵得一阵头疼,她怎么忽然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应,苏眉狠狠又推开他,在他注视下把绣鞋一甩,爬上床抱着被子就躺倒。
又气又委屈地说:“你想都别想!”
那封乱七八糟的信是他找人夹在话本里的吧!
实在不行,她就来个霸王硬上弓!反正他不能跑,到时怀上娃娃,看他还怎么休妻!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书名~~改成《撩错夫君后》,本来想改成《撩错夫君后我打脸了所有人》就是太长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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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姑娘拿出土匪的气势,占床为王,还把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又虎又可爱。
林以安愣了好半会,才在她故作凶恶的注视下找回自己的声音,无奈道:“眉眉还是先起来吧。”
“我不!”她紧紧拽着被子,梗着脖子拒绝。
他失笑,实在是被她一出接一出的弄得没有对策了。虽然不知她现在在闹哪一出,总不能让她真穿着半湿的衣服窝被子里,添了风寒可不好。
“眉眉听话,你要睡这,也该把湿衣裳换掉。”他伸手去勾了勾她露在被子外的袖子。
袖口也发潮,在烛光下变成半透明,下方那片雪白的肌肤根本藏不住,若隐若现的,反倒为这方床帏多添一份旖旎。
林以安心跳略快,忙把手收回来,同时移开目光。
苏眉被他一说,方才还没觉得冷,这会怎么就有点哆嗦,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可她脑子清醒得很,捂着鼻子揭穿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打算的。我要换衣服,就得惊动紫葵她们,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给哄走了,我、不、上、当!”
这话还真没说错。他讪讪地咳嗽一声,越发觉得她难对付了,唯有不作声就那么干坐着。实在是怕言语不当再刺激到她,她要闹出更尴尬的事来。
林以安选择以静制动,却架不住苏眉有大胆的想法。
她放在被面上的手不知何时潜伏了过来,像狩猎的绳套,灵活精准地套在他腰间。
她整个人也跟着挪过去,贴着他可怜兮兮地喊:“夫君,我冷……”
林以安觉得他过去的近二十载人生都没有此刻难熬。
他不是圣人,面对温香软玉,也有男人的劣性,说不动情那太过虚伪。可他不敢动情,趁人之危,那是品格上的卑劣,更是辱没了她。
他浑身紧绷,僵硬地将她搭到腰间的手移开:“听话,去换衣裳。”声调因为克制而低沉。
苏眉得他这种沉沉的音调十分好听,并不知道此时的林以安比自己更为危险,想要再去圈他的腰纠缠。
不想她胳膊才一抬,就被飞快捏住,硬生生停留在半空。
苏眉怔怔看着自己的手,一抬眼,撞入他的眼眸中。
他眸底有一片暗色,烛光照不进去,却能清晰感受到它在涌动,像蛰伏的凶兽,让人莫名心慌打怵。
她噤了声,撒娇的话被吓退,只愣愣盯着他看。
——夫君为何会有这种可怕的眼神,仿佛……仿佛能把人生吞了。
林以安见她终于消停,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片刻喘息,木然着一张脸,把她手放回被子内,然后用被子将她整个身子都裹得严严实实。
外头响起他期盼已久的脚步,灯笼照出的一团光从窗户纸上晃过,紫葵和吴子森随之急慌慌地推门进屋来。
苏眉在动静中打了个激灵,彻底从林以安的震慑中回神,而林以安已经用手肘撑着身子,腰间发力慢慢把自己挪坐到床沿。
她望着他因为喘息而微动的肩膀,对旁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让他耗尽力气,还是出于疏离她。她心口仿佛就压了块巨石,难受得透不过气,鼻头酸酸的,直想哭。
她眨了眨眼,在他沉重的呼吸声中又把眼泪硬生生逼回去。也不用吴子森和紫葵开口,自己就裹着被子下床,笨拙而慌乱地把先前踢飞的绣花鞋穿上,一言不发出了屋。
吴子森就扫了一眼脸色不好的林以安,追出去,紫葵也朝他福一礼,紧跟着离开。
屋内霎时变得空荡,还坐在床沿的林以安目光晦涩,神差鬼使地转过脸去看窗户,她略显臃肿的剪影正从窗外走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这小片天地也随着她的离开陷入寂静,他影只形单,有品咂不清的情绪慢慢侵蚀着他。
片刻后,他闭上眼仰倒在床上,鼻端飘着不属于自己的淡淡馨香,免不得再次心烦意乱。
“林三,后悔了就追啊。”
屋内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林以安忙坐起身,柳四不知何时跑进来,靠在高几边似笑非笑正瞅他。
“胡说什么。”他并不承认,慢条斯理整整衣襟,双手再搁在双膝上,恢复平素的冷静自持。
柳四嗤笑,不跟他多争论,“你跟那个小丫头的事殿下知道了。”
“殿下知道才正常,本也没想瞒。”他坦荡,没有什么好怕人知道的。
“唉……殿下的意思是如若你真动心思,他可以在中间和忠义侯周旋。”柳四盯着他,放出诱饵,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然而林以安完全不露山水,反倒叫他讨了个没趣,最后讪讪地给自己打圆场:“罢了,你的事你自己跟殿下说明吧。倒是你坑了豫王和你那兄长,恐怕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他们再细细一琢磨,搞不好头一个怀疑的就是你,到时你嫡母恐怕真要恨你入骨了。”
原来那个所谓的账目都是半捏造的。
林以安想着,这次即便是真账目也扳不倒豫王,但又不可能就那么放弃一项罪证,把真东西送回到豫王手里。所以他才想了个办法,半真半假掺着抄一份,摆的迷魂阵,先把人唬住再说。
他当然明白嫡兄看过后会暴露。
“有没有假账,我都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除之后快是迟早的事。”
但他无所谓,再难的处境都过了快二十年了,还怕什么更难。
柳四闻言就看向他双腿,惋惜地叹气:“还是让太医来看看腿吧,我本还想着你明年参加科举,夺个状元郎,让他们傻眼呢。”
“不必,现在这样就很好。”林以安还是和往前一样拒绝。
柳四就真的看不懂他了,照理他不是那种逆来顺受,或者因为一点伤痛就自暴自弃的人。偏偏在腿伤上,他丝毫不上心。
“罢了罢了,你林三主意大得很。话带到,我走了,你们这破国公府的墙该修修了,刚才我好像踩踏了一处。”
柳四摆摆手,来去如风,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也正如柳四所言,奔波一日的卫国公世子在快入睡时猛地又坐起来,骂道:“他娘的不对!”
把他身边的李氏吓一跳。
“世子半夜的直挺挺坐起来作甚,委实吓人!”李氏抚着胸口,埋怨一句,翻个身要再睡。
林以宗气道:“你就知道睡,我们上当受骗了!”
“什么上当受骗,世子爷说得不清不楚,妾身如何知道?”李氏不满地爬起来,幽怨看着他。
林以宗却没心思跟她解释,解释了她也未必懂,下床找鞋子穿上,穿好衣服不管妻子在身后的叫喊,径直朝母亲的院子去。
嘉禧公主今日被气得头疼症犯了,林恒礼留下侍疾,此际祖孙俩还在小小声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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