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话题绕来绕去,都围着苏眉打转。

嘉禧公主忧心和忠义侯关系要闹僵,总是心神不宁,不知叹几回气,全然没了平素那种强势。

林恒礼担忧她身子受不住,也不知是安慰还是真有别的打算,在她再一回叹气后说:“祖母,退亲未必是坏事,而且这亲是吴家逼着退的,与我林家何干?孙儿会让忠义侯重新去考虑这门亲事。”

嘉禧公主闻言一愣,正想问问他何出此言,长子就来求见。

不过片刻,屋内传出嘉禧公主恨极了的厉声:“这究竟是何人做的局!被我查出来,非扒了他的皮!”

当夜,上房又招了一回郎中,屋内的灯烛更是亮了一晚。

清晨时分,那场缠绵一夜的春雨总算停歇,林以安是被腿上的伤口疼醒的。

他受伤已经有一月余,断骨处仍隔三差五地就要发作一遭。

他冷汗淋漓起来,石头早醒来,见状忙扶他坐好,替他擦身更衣。

这头才忙好,外边的游廊响起动静。脚步杂乱,有许多人走过,热闹得如同在乔迁。

林以安听着声音,不知想到什么,垂了眸。

一道声音在此际隔着窗户清晰地传进来:“外祖父既然念着我,我也不能让他老人家担心,那就太不孝了。”

苏眉故意扯着嗓子大声说话,说完就斜着眼偷瞄。

经过的屋子还是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里头的人醒着还是睡着。

但她猜,他多半是醒来了,不然石头肯定会好奇地出来问一声她要上哪儿。

她抿抿唇,想到昨夜他恫吓自己的样子,在心里冷哼一声,收回视线昂首挺胸往外走。

他再不来哄她,她就真走了!

然而她一直走出院门,期待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她双眼控制不住地慢慢红了,咬咬牙,拖着步子随吴子森离开。

“三爷,三姑娘好像真的走了。”石头倒是跑出去看了看,见到苏家护卫浩浩荡荡的簇围着苏眉,回来朝林以安禀报。

他还坐在床边,手指在疼痛的伤处徘徊,闻言狠狠按了下去。

剧烈的痛感袭来,他面上却云淡风轻:“她本就不该留在这里,世孙未必会轻易放手。”

毁掉一个姑娘,把她彻底绑死在身边的龌龊手段太多了,所以……她走得越远越好。

苏眉没能等来人,失魂落魄地登上马车,到底没能忍住,滚动的泪珠在眨眼时落下,坠在她攥紧的手背上。

——夫君真的不要她了。

紫葵听到她的抽泣声,紧张地打量她,不想她下刻抬手一抹眼泪,朝马车外大喊:“怎么还不走!”

情绪是有些激动,但到底没再像先前那样,离开林以安就不受控制。紫葵彻底放松,在边上想尽办法哄她开心。

马车徐徐出了卫国公府,一封信却在此时被急急送到林以安手里。

这是他放在外边打听消息的探子来信,轻易不会在白日送信进府,或许是出了大事。

他表情严肃地拆信,一目十行,信还没读完,已经愤怒到不能自控地把手边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那真是个混账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苏眉:你也是大混蛋,嘤嘤嘤……

——————

感谢在2020-06-04 18:41:06~2020-06-05 21:0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pc 5瓶;玄天、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林以安被信里写的事气得心都在哆嗦。他那个侄子下作起来,连自己的声誉都敢舍出去一搏,倒真是应了那句无毒不丈夫!

不能让苏眉在此时离开京城,那便叫林恒礼真如意了。

焦急中,他嚯地就站起身,全然忘记自己的腿伤还不能支撑站立,才离开床沿就踉跄着要跪倒。

好在石头眼明手快扶了一把,盯着他脚边的瓷器碎片心惊胆战道:“三爷!您要做什么,只管和我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他的伤比这些更严重。

林以安被钻心的疼折磨得大口大口吸气,头一回因为双腿的不便感到力不从心。

他难受地闭了闭眼,手还紧紧抓着石头的胳膊:“你朝保定府的方向追,不能让三姑娘离京。吴世子问缘由,你就把信给他看,让他先带三姑娘回苏家!”

他吩咐着,把信折好递过去。

石头被他捡回来后,从未见他和谁红过脸,更别提方才的大发雷霆,心中明了事关重大。

“三爷放心,我这就去!”石头郑重点头,拔腿就跑。

地面一片狼藉,林以安盯着离脚边一寸的碎片,尝试着不借外力挪动双腿,直过了一刻钟,他脚尖与碎片的距离丝毫没有变动。

那方寸之间,仿佛隔着山海,不可跨越。

他精疲力尽地倚着床头,余光扫见开着窗子。

庭院之上,太阳已经破开厚重的云层,游廊间的美人靠落着薄薄一层光纱,昨日被苏眉撞翻的棋盘现在正晾晒那里。

恍惚中,林以安似乎又听到她娇滴滴喊夫君的声音。

“来人,备轿!”他骤地拔高声音唤奴仆。

她被人欺至此,他却失了斗志。若真没能护她周全,还遑谈什么去回报她对自己的那片真挚,他只怕会悔上一辈子!

沉稳多年的人,难得放纵自己冲动一回,连眉角眼梢都染着极少流露的厉色。

苏眉那边倒是一路悠哉悠哉的。

吴子森见她不高兴,估摸着她得掉金豆豆,便想着法子哄她高兴些。

正缝赶早市的时辰,街上没有日头高升时热闹,走在街上的人却个个都精气神十足,叫人看着也能受几分感染。

沿街的早点铺子最有看头,卖豆汁的,卖包子的,还有春卷麻花烙饼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吴子森知道苏眉极少见过这种喧闹,骑马陪在边上,走一路买一路。

不拘买了什么,通通往她马车内送。

这才又让人包了个撒着芝麻的薄饼,眉开眼笑地朝窗子里递:“表妹再尝尝这个。”

银红色的纱帘微动,两根青葱似的手指就探了出来,捏着饼再收回去。

吴子森笑意更深了。

在车厢内的紫葵却愁眉苦脸。

她们家姑娘是不哭不闹,可这吃东西的架势颇吓人。

紫葵望着她圆鼓鼓的脸颊,都害怕被撑破了,见她又把刚拿到手的薄饼往嘴里塞,忙去拉住她胳膊。

“姑娘,先喝口水,这样吃东西容易噎着。”紫葵婉转地劝她。

苏眉挥开胳膊上的手,对着薄饼就狠狠咬一口。这饼也不知怎么做的,看着薄却硬得硌牙,她用力扯了扯,总算扯下一块。

她的那股狠劲,紫葵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把吃食都当成林三爷,啃着泄恨呢。

紫葵一时哭笑不得,只能由她去,想着一会吃不下她自然就不吃了,总比神志不清地哭闹好。

车队故意降下速度,路过那些热闹的摊档前,百姓们对时下趣事的谈论声亦不断传入一行人的耳中。

吴子森就当听个乐,殊不知暗中有人安排,冷不丁的一句‘忠义侯府的三姑娘疯了’在人堆中突兀响起。

他心里打了个突,回头去看发出谈论声的摊档。

那边已经一片哗然。

“是前阵子刚与卫国公府定亲的那个苏三姑娘吗?”

忠义侯颇有威名,京城的百姓都知道。

“对,就那位姑娘,疯得不认定亲的对象,对着卫国公府里那个丫鬟所出的三老爷喊夫君呢!”

此话一落,又掀起一片吃惊的抽气声,有人嘀咕:“卫国公府的三老爷……三老爷……那不就是府里世孙的叔父?”

“天,这是什么荒唐的事?”

“一女侍二夫?叔侄同乐?!”

那些人话赶话,霎时就变得污秽不能入耳。

吴子森脸色都变了,这些人是从哪里得知的事!

气得他一扬马鞭调头,直接朝着那群嘴里不干不净的人就冲过去。

马蹄踩出一片惊惶的惨叫,马车里原本还在跟芝麻饼较劲的苏眉愣在当场。

吴子森听见的,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昨天夹在话本里的那封信,信上就在说与她定亲的人是林恒礼。

荒唐!

她怎么可能会跟林恒礼定亲,那是个她踹了两脚都不够解恨的混球!

这些人……这些人都包藏祸心,“他们在说谎!”

前刻还捧着饼的小姑娘,下刻就丢了东西,又惊又气地就要冲出去。

同样震惊的紫葵猛地回神,连忙伸手把惶恐至极的小主子抱到怀里。哪知才将人揽过来,前刻失控的苏眉,下刻已经没了声息软在她身上。

“表少爷!姑娘不好了!”紫葵吓得面无人色,掀开帘子大声朝吴子森求救。

吴子森正一手提溜着挑起话题的人,听见这揪心的喊声,也顾不上手里的人,把他随地一甩冲回马车旁边。

石头是在这一片混乱中赶到的,等到下马来,把信给到表情狰狞的吴子森,街上已经围满了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石头紧张地看着那些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子森捏着信,终于明白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

他们都被算计了!

他恨得想拔剑杀人,听着马车那边传出紫葵的哭声,一把推开驾车的护卫,咬着牙关调头亲自驾车往侯府方向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别说有人在暗中操控。

就在吴子森带着人回到忠义侯府的短暂路程里,苏眉疯了的消息已经传遍半个京城,再被后宅多事的妇人们发酵宣扬,不消半日家家户户都该晓瑜了。

“他做这种算计图什么?!图别人夸他一句度量大吗?!”

来到侯府,吴子森便见到早已经等候在里头的林以安,气得眼睛都是红的。

林以安出门急,身上还是起身时换上的那件墨蓝直裰,坐在明亮的厅堂内,有松竹般的雅致。

相比于吴子森的气急败坏中,他倒是十分冷静地捋了捋袖口,才缓缓说道:“如若你是侯爷,外人知道你宝贝的女儿疯了,还失了闺誉;但与女儿定亲的人家再次表明不会介怀,要继续履行先前的婚约,并承诺出面澄清,还她闺誉,你……会怎么选?”

他一番话让吴子森醍醐灌顶,把后牙槽磨得作响:“林恒礼简直下作!”

怪不得当时退亲退得那么爽快,原来是藏着这样一手。

“事到如今,难道就任他牵着鼻子走了吗?!”

这不是把表妹拱手让人?!

吴子森到底是武将家的孩子,大智慧有,却不会运用在这种争斗上。还是吃了太过正直的亏,此时悔想扇自己两耳光。

林以安微微抬了下巴,凤眼流光,有着果决的锐利:“世子信我,就不会叫他得逞。”

信他?

“你和林恒礼,区别只在谁的尾巴藏得更好一些。”吴子森呵呵地冷笑。

两只都是大尾巴狼,都不安好心,谁也不能信!

这头还在说着,厢房那边发出动静,丫鬟婆子一水儿地喊姑娘。

林以安侧头看去,醒来的苏眉朝他正跑来,裙摆翩然,藏在里头的一双玲珑玉足亦跟着若隐若现。

他还以为她会跟往前一样扑上来,两只胳膊暗中做好准备去接人,哪知她却在他跟前稳稳刹住脚步,就那么睁着双蒙了雾一般的眸子瞅他。

他愣了愣。

她见他还愣着,却要气笑了,一叉腰指着他鼻子怒道:“你!不说知错了,我就不跟你回去!”

她小辣椒似的,林以安被吼得愕然,慢慢又从这句话里品出暗藏的亲昵,忍不住偏过头抵拳低声笑。

苏眉见他居然还笑,鼻子一酸,委屈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他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艰难地弯下腰来,把帕子铺在她裙边:“地上凉。”

温柔的模样,又是她记忆里那个对自己万般好的林三爷。

苏眉低头看那方手帕,眼泪吧嗒落了下来,到底还是扑到他身上:“他们都在胡说八道……我们回家好不好,不要回国公府,我们回家!家里的杏树马上就要结果子,你说过的,每年都会陪我摘杏,做杏脯酿杏酒……”

话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大颗大颗的眼泪,把他胸前的衣襟砸出一片深色。

林以安却再度愣住。

杏树……是指他自己居住的院子里的那颗吗,可她怎么知道那里有颗杏树。

还是她的伤势变得更严重,臆想的东西越来越多。

林以安担忧地轻轻拍她后背,帮她顺气,怀里却忽然冒出一响亮的打嗝声。

刚才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紧紧捂住嘴巴,在和他对视片刻后,羞得面脸绯红,再一头扎进他怀里。

她好像吃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么么哒~

————

感谢在2020-06-05 21:05:56~2020-06-06 20:5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暴饮暴食换来的后果,是苏眉臊得连林以安都不黏了,抱着肚子躲回闺房,难受地躺在床上直哼唧。

一边奶猫儿叫似的,还一边掩耳盗铃地安慰自己林以安不知情形,顶多当她是在闹肚子。

外头端坐的年轻公子心里却明白得很,毕竟她那个饱嗝打得惊天动地,还带芝麻味儿,回想起来就忍不住发笑。

吴子森不知两人一里一外的,还能心意相通想着同一件事,单纯看林以安那张笑脸不爽,剑眉一挑冷着脸道:“林三爷想怎么破这个局?”

刚才还说他是大尾巴狼,现在倒愿意听了。林以安好脾气地笑笑:“计谋千百,林某偏向于以静制动,将计就计。”

吴子森不太明白地看他一眼:“摊开了详细地说。”

“世孙敢豁出去算计,依仗的是侯爷心疼女儿。三姑娘被毁了闺誉,哪怕改嫁别人,也得遭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侯爷哪能容忍掌上明珠被外人说三道四。所以侯爷对原来的亲事不愿意也得愿意,就为保女儿后半辈子的体面。”

他说着,唇角牵着的笑就带了那么一丝丝讥讽。

“三姑娘要体面,世孙也得要,少不得自导自演一场澄清,把外头的流言蜚语压下去。这场澄清,多半是要我和三姑娘都同时露脸。有侯爷和国公府的压力,我一介无权无势的庶子,能不配合吗?到时何止要配合,还得把三姑娘哄好跟他们演一场,才能得以自保。等外人以为真是一场乌龙,世孙便笑到最后了。我说的将计就计,这场澄清就是关键,倒不如就让外人看见一个再清醒不过的三姑娘。在那之前,三姑娘先前如何,现在还如何。”

这话就说得有些玄乎,谁就真能保证苏眉到时能痊愈,神志清醒?

吴子森琢磨着,很快心里就敞亮了,一拍大腿道:“林三爷果真是世孙长辈,世孙想青出于蓝是不能了。”

一番话阴阳怪气,明夸暗讽。林以安捧着茶轻轻啜了一口,微笑着回道:“世子接触的多为兵法,不然,也轮不到林某在这儿卖弄了。”

吴子森嘴角一抽,这是骂他读书少呢,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虽然佩服林以安脑子转得快,但不妨碍他更讨厌对方了。

而吴子森是个爽直的性子,既然知道自己强硬退亲反倒被林恒礼利用,就揣着将功补过的心,放下对林以安的偏见认真跟他商议细节。

等章程拟得差不多,吴子森反倒幽幽叹息一声:“林三,我有点儿庆幸。还好你是林恒礼的叔父,还好你是个庶出的。”

不然,等事情了结,他姑父恐怕会觉得表妹配林三也还不错。

这话说得直白又刺耳,但更多的是惋惜和同情。

也是在这一刻,吴子森有点明白林以安先前跟自己说的那句‘我与世子不同’,高门大户嫁女,可不是只认才情品格,更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身份匹配。

所以林以安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可能娶苏眉,才会在被刁难时说那么一句。

林以安忽然就被同情一把,不但不羞恼,反倒笑得怡然自得,一双凤眼光芒熠熠。

他笑着,一语双关道:“世子多虑。”

“行吧……本世子和三爷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此事过后,国公府恐怕要与你为难,届时三爷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吴子森再拍了拍大腿,豪爽道,“今日我就先借侯府的酒,敬三爷一杯。”

说罢,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扭头去吩咐丫鬟婆子准备席面。

林以安就觉得,可能苏眉的性子是随了她母亲和吴家人,瞧瞧吴世子,就有和小姑娘一样的乐观。只是比她又多了一份盲目。

他笑容渐深,“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午间,林以安便放任自己留在忠义侯府,与吴子森喝了几杯。苏眉听着外边热闹的碰杯声,低头看一眼自己喝的米粥,清汤寡水的,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她表哥太有心机了,她家夫君本就生得俊,喝酒时的样子肯定很诱人。

她先自己脑补了一番,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他总藏在衣领下的喉结。

昨夜她在被窝里,抬头就见到那阳刚又不失精致的弧度。明明男人都有的东西,可生在他身上就有说不出的韵味,像山水画里的留白,引人遐想。

她把粥碗一放,舔了舔唇,把闹笑话的羞臊都丢到脑后,也坐到席上去,捧着脸赏美男。

她的目光太过炽热,林以安想忽略都不能,又有心想逗她,就拿干净的筷子点了点酒,送到她唇边。

“馋这酒?”

他喝了酒,眼角染上一抹浓艳的红,她看得心头微醺,飘飘然地说出了心里话:“馋你。”

林以安在她再次口吐虎狼中吓得掉了筷子,无奈中去捂了脸,露在外边的耳朵一片通红。

**

苏眉在马车上昏倒,是气急攻心,许郎中再三吩咐她要静养。

得知她病情没有恶化,林以安和吴子森都松一口气,苏眉精神好了,就再缠着林以安闹着要回家。

“夫君你别担心我,我想明白了。肯定是他们见你伤着腿,又看中我父亲的权势,才会整出这般下作的戏码,要硬生生拆散我们。我父亲是明辨是非的人,不会受他们的蛊惑!”

她自己就先把所有的事情给圆了,反倒让林以安打好腹稿的一些话派不上用场。

他心中暗暗一叹。

她今日如何地坚决,来日回想起,不知又是怎么个光景,可能割断得也坚决吧。

“好,我们回家,我护着你。”他默默咽下舌尖的苦涩味道,朝她笑得温润。

吴子森在边上看着,双眼滴溜溜地打转。

不是,他怎么看出一股子的妇唱夫随的味儿,而且还不觉得生气?是因为林三的处境太可怜了?

可不就是可怜,帮完他表妹,林三估计就连卫国公府都呆不下去了。

吴子森深以为然地又惋惜一叹。

**

林恒礼关注着苏眉,当然知道林以安去了忠义侯府,连着在猜测送信给嫡母要退亲的幕后人便是他。

可猜疑是猜疑,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林恒礼是打心眼看不起这个庶出的叔父,不尽信他能有这种通天本领。此事便先压在了心底。

经过苏眉的几回打击,他内敛了不少,控制着少年意气,准备在忠义侯松口前忍辱负重一回。

是以,他派人就在门口等着,等着林以安把苏眉带回来。

街上混乱的时候,他派在外头的人并没打探清楚石头是怎么到的现场,只见到许郎中上了马车,猜想是苏眉出事,回报时直接说成是吴子森迫于无奈又找上林以安。

中间的时间差,不深究便没能发现问题,林恒礼更认为自己的算计天衣无缝,无人能奈何他。

在林以安刚进府时,他就接到消息,还听闻一行人是从朝小街的西门进的府。

西边,那是林以安院子所在的方位,林以安平时出入,走的都是那边的府门。

林恒礼惊疑不定,他怎么敢把人直接带回住处?

暗暗骂着林以安不知所谓,他匆忙赶过去,在苏眉被扶着下车时堪堪赶到。

他阴沉的表情霎时敛去,居然朝她微微一笑。

苏眉见到他,先愣了一下,下刻竟也回于一笑,一张俏脸在阳光下明媚动人,那双清澈的杏眸更是灵动勾人。

林恒礼心头莫名地跳了跳,想起首回见她时,就为她的笑而悸动。

然而,苏眉就那么巧笑嫣然着,往他心头狠狠插一刀:“大侄子孝顺,这就巴巴问安来了,婶娘甚是欣慰……”还招猫招狗似地朝他挥挥手,傲慢地抬着下巴进了院子。

吴子森没忍住,扑哧笑了,也跟着喊:“表侄儿有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吴世子,你清醒点————

吴子森:??随表妹喊,没错呀~

林以安:没错,你接着喊。

——————

温馨提示:喝酒时,请多备花生米……

——————

感谢在2020-06-06 20:55:22~2020-06-07 20:5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哪吒啥也不会、夜来听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林恒礼差点被嘴毒的表兄妹当场送走,脸上虚伪的笑崩裂,羞恼中拂袖离去。

“你侄儿还挺有意思,非得自己来找不痛快。”吴子森打了个酒嗝,瞅林以安一眼,一步三摇地去追进了院子的苏眉。

林以安刚从马车换到步辇,闻言看向侄子负气远去的背影,眸光微幽,不知是在思忖什么。

苏眉已经快步跑到院子里的杏树前,转身朝他挥手:“夫君快来!”

他吩咐人把自己抬进去。刚跨入院门,便见小姑娘站在漫枝都是玫红花苞的杏树下,明眸皓齿,满院春色不及她嫣然一笑的惊艳。

他眼底就荡着温柔的光,在逐渐与她拉近的距离中打趣道:“你就那么喜欢杏树,还是单纯馋它的果子。”

“它不是别的杏树,其它的我看都不看一眼的。”苏眉朝他皱了皱鼻子,对他的话不满,“它陪着夫君一起长大,我才爱屋及乌。”

她说完还轻轻拍了拍树干,爱|抚一般。

林以安先前压下的疑惑又在心头涌动,终于问道:“你从何处知道它与我一块长大?”

这颗杏树是他生下来当日,母亲央求他父亲种下的。他母亲名字里有个杏字,或许在那时候母亲就知道时日无多,才想着用这么一颗杏树代替,陪伴他。

只是此事连卫国公府的下人都没注意过,他也是在懂事时才听父亲说起,她又从何得知。

苏眉却在他的发问中生气了,瞪眼道:“好你个林以安,果然你就知道哄我,哄完我,就把说过的话都丢脑后了!你……男人果然情到浓时都是心肝宝贝,扭头就是糟糠之妻!”

“这、这话从何说起!”他被骂愣了。

天地良心,他何曾哄过她什么,又哪里来的什么情到浓时……这四个字光是想都让人面皮发烫,她倒是说得坦然还跟真的一样,把他打成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她骂过后就直接坐在地上直哼哼,草屑尘土在裙子上沾一片。每哼一声,又睃他一眼,仿佛是在说:你再不来哄我,你就死定了了。

林以安就觉得,真的不能跟她太较真,毕竟她现在行为都不受自己控制,他过多去考究只是自寻苦恼。

他无奈长叹,让人把步辇就停在她身侧,探手去摸摸她发髻:“也不知道你小脑袋里天天装的是什么。是,我错了,不该把说过的话都忘了,眉眉别生气,对身子不好。”

吴子森也跑来打圆场,把她从草地上拽起来,摇头晃脑地说:“一会表哥收拾他。”

“你敢!我先把你打掉牙!”苏眉霎时就炸毛,护短护得毫无道理可言。

林以安没忍住笑了。

**

他这个院子比起客院小得多,也简陋得多。

进门是庭院,上房只有三间,上房与庭院间修的是游廊,像一道屏风从中间分出内外,是个伪两进的院子。

吴子森眯着眼嫌弃半天。最终还是苏眉住进上房,林以安住到西厢的书房,吴子森霸占了东厢房,苏家的侍卫只能在倒座房挤一块儿。

原本冷清的院子瞬间热闹起来。

林以安打开西厢房的窗户。院子里,紫葵在指挥小丫鬟搬箱笼,上房丫鬟婆子进进出出,让他恍惚地想:他往后若是娶了新妇,大抵也是这般的情形吧。

片刻后他自己就先摇头失笑。

他可从来都不曾想过娶亲,倒是因景触情起来,也是有点疯魔了。

他正暗暗自嘲,苏眉抓着一本册子从廊下哒哒哒跑过来,许郎中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说还有一跟银针没起。

她却不管,见他在窗边,把手里的花名册往他身上丢过去:“你今日成心要气死我不成,这一堆莺莺燕燕,你怎么认识的,还要让我记住她们?记来干嘛,以后好姐妹相称,和睦一团吗?!”

林以安把花名册接住,又无奈了,柔声解释:“先别闹脾气,你摔一跤忘了不少事,这些都是你以前来往的好友。回来前,你不是答应我,要和我联手,堵住外头那些乱说话的嘴,再好好给那小混蛋厉害看的?”

她将信将疑:“真的?那和这些姑娘有什么关系?”

“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记不清事。你想想,你记不清事情,外边那些流言不都变成真话了?”他说着,又笑得无奈,刚才还信誓旦旦说没哄骗过她,现在不就开始了,“所以,你把这些人和事现在重新记好,等哪日你宴请她们,她们见你跟往前一样,流言也不攻自破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苏眉双眼一亮,把花名册再要回来,“还是夫君厉害。”

被人哄骗的小姑娘满心佩服,抱着册子回屋里,拿出寒窗苦读的劲儿,居然一下午都没再踏出房门。

吴子森睡醒一觉,总感觉自己先前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可是晃晃脑子,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缓了一会,跑去敲开林以安的门,颇不放心地问:“你确定嘉禧公主会按你说的那样,大肆请宴,用来澄清?”

林以安见他酒醒,细细打量一番,没提他跟着喊侄儿的事,只道:“世子拭目以待。”

此际,林恒礼那厢也正被嘉禧公主问着话:“你真觉得他会配合?万一,他一心一意就想攀忠义侯府,当日在大庭广众反倒跟苏家那丫头乱来呢?”

“祖母放心,外头已经都闹得沸沸扬扬,忠义侯不可能让女儿背不好的名声。而且林以安是什么身份,一个庶子,苏眉跟着他能过好日子?忠义侯心里明白得很,只等他回信,林以安就彻底死了这条心,不配合也得配合。”

林恒礼阴沉着一张脸,语气不屑。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嘉禧公主也无力,见长孙既然能担起大局,也就放手让他一搏:“你千万别让忠义侯知道,消息是你散布出去的。”

他冷笑一声:“孙儿明白,这些事情,自然有苏沁母女顶在前头,可和孙儿毫不相干。消息散布出去,得利的,只有她们和林以安,侯爷怎么会相信是我下的手。”

说罢,他抬头看看天色,喊来身边的小厮吩咐:“三姑娘喜欢甜食,你吩咐厨房做一些,说是我特意送过去的。”

“恒礼你这是……”嘉禧公主诧异看向他,他眸光闪动地说,“既然是个傻子,林以安能哄,我不能哄?”

撩错夫君后

金泉阅读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分享站点所提供的公开引用资源,未提供资源上传、存储服务。